牛車停在永安侯府大門口,門房眼睛尖,看見上頭顯目的趙氏族徽,趕忙進去稟報。
薑瓔下了車,抬頭就是永安侯府的牌匾。
從前隻覺威嚴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現在再看,竟是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姑娘,咱們進去吧。”外頭起了風,香薷連忙把鬥篷給薑瓔披上,這可是蓼莪院未來的女主人,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門房小跑著過來,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殷勤笑容,“二姑娘回來了,正好夫人還有大郎君他們都在,見您回來一定高興!”
薑瓔沒有理會,徑直往裏走。
門房討了個沒趣,看著一行人的背影,啐了一口道:“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就能變鳳凰,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出身!”
薑瓔原先住在薑寶瑜的下人房裏,趁著這會兒沒人,她從床板下麵的暗格拿出玉佩,便準備離開。
孰料一轉身,門外就出現薑寶瑜的身影。
薑寶瑜穿著一身杏色襦裙,溫溫柔柔地問:“妹妹來去匆匆,是做什麼呢?”
薑瓔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一點兒也不想和永安侯府的人撞上,偏偏事與願違。
香薷香附雖然不會武功,但護主意識還是有的。
兩人擋在薑瓔身前,香薷客氣道:“我們姑娘今日隻是來拿屬於自己的東西,拿了就走,還請薑大姑娘讓一讓。”
薑寶瑜看見了薑瓔攥在手裏的東西,自然不相信她是專門為了一塊不值錢的玉佩回來的,說不定還拿了其他財物。
“妹妹若是手頭不寬裕,直說便是,何必做這種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勾當?”薑寶瑜歎了口氣,神情失望。
薑瓔攥緊手心,冷冷道:“我拿的是自己的東西。”
薑寶瑜身邊的婢女不屑道:“這可說不定,二姑娘連愛慕虛榮,攀附權貴的事都能做得出來,誰知道會不會手腳不幹淨。二姑娘,你還是趁早的把我們姑娘的東西交出來!省的到時候報官......”
“啪——!”
話沒說完,香附上去就是一巴掌,冷冷道,“你的嘴巴才不幹不淨呢。”在她們的麵前羞辱薑瓔,當她們死人嘛?
香薷遞給香附一塊帕子,“快擦擦,別臟了手。”
婢女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們:“你們、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薑瓔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道:“打的就是你。”
薑寶瑜微微皺眉,道:“妹妹何必惱羞成怒呢?雖然浮葉說話直接,可你我畢竟是姐妹,就算你拿了其他東西,我也不會怪你的。”
當著下人的麵,薑寶瑜最喜歡站在道德製高點教訓薑瓔,尤其是這種似是而非的抹黑,三言兩語就能把她踩進泥裏,怎麼洗都洗不幹淨。
往往這種時候,薑瓔不用看周圍,就能感受到薑寶瑜身邊仆婢責怪而鄙夷的目光。
薑瓔冷冷道:“惱羞成怒?你話裏話外誣陷我偷竊,我不怒,難道還要感激你心思齷齪不成?再多說一句,你看我打不打你。”
——呼。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
薑瓔看著薑寶瑜臉上的不可置信,心中鬱氣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趙九郎君說了,她現在是衛國公府的人,若再被人欺負,那丟的就是衛國公府的臉麵。
她絕對不會給他們丟臉的!
放完人生中第一句狠話,薑瓔隻覺此刻渾身充滿力量,“我們走。”
薑寶瑜忽然拉住她手臂,死死盯著她道:“你還想打我?”
“鬆開!”香薷一把扯開她,香附不用主子吩咐,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聲,清脆無比。
說讓她多嘴的?
“你——!”薑寶瑜捂著臉,眼睛通紅。
香附呸了一聲:“你什麼你?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也配我們姑娘親自動手?打你還嫌臟手呢!”
話音落地。
薑承祁和劉氏母子二人就來了。
“薑瓔!”
薑承祁怒氣衝衝,正要好好詰責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誰成想一個人踉蹌著腳步撲到他懷裏。
薑寶瑜強忍著淚水,哽咽道:“阿兄!你可算是來了!”
浮葉等下人生怕被夫人和大公子責罰,連忙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薑瓔。
“夫人,大公子,你們來的正好!姑娘都快被二姑娘打死了!”
“什麼?”劉氏看見薑寶瑜臉上的巴掌印,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
薑寶瑜被母親摟在懷裏,淚水漣漣道:“阿娘,我隻是怕妹妹誤入歧途,關懷了幾句,誰成想竟惹了她不快,就對我動了手......”
薑承祁猛地看向薑瓔:“你敢對阿寶動手?!”
薑瓔沒有辯解,不管是香附動的手,還是她動的手,都不重要。
他們不喜歡她,她說什麼都是錯,哪怕沒做也是錯。
薑瓔以前還想努力表現自己,後麵想明白了,她不是他們的女兒、妹妹,那她做什麼都沒有用。
“夫人,大公子,你們一定要替姑娘做主啊!”浮葉滿臉氣憤,“二姑娘逃婚在先,和人私奔在後,如今被趕回來,不先給夫人請安也就罷了,還衝到姑娘的院子裏偷東西!被我們發現,就惱羞成怒打人!”
被趕回來?
薑瓔愣了一下。
薑承祁氣得胸口不斷起伏,滿臉失望道:“薑瓔,我從沒見過你這樣不知廉恥的人!你以為你留在衛國公府就能過上好日子了?還不是賜婚沒兩日就被趕了回來!”
“你回來不給阿娘請安,阿娘卻惦記著你,怕你在衛國公府受了委屈,結果你倒好!竟然敢做出偷竊這種不要臉的事情,還對阿寶動手!”
薑瓔古怪地看著他們。
香薷香附等人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姑娘不過是回來拿自己的東西,他們竟然以為姑娘......是被趕回來的?
瞧不起誰呢?!
九郎親自去求的賜婚,就算哪一日他被國公趕出府,都會把姑娘帶在身邊一起離開。
薑瓔無意與他們爭辯,隻將玉佩拿出來,“這是大公子帶我入永安侯府之前,我便有的玉佩。我來隻為取走自己的東西,沒動你們任何一分一毫。”
“若不信,隻管報官。不然,再讓我聽見誣陷穢語,就不隻是巴掌這麼簡單的事兒了。”
薑瓔認真地看著他們,“我的針線活夫人是知道的,誰再誣陷我,我就拿針線給她的嘴縫起來。”
薑寶瑜麵色一白,委屈道:“妹妹,我......”
薑瓔打斷道:“不想聽。”
每次都是這樣,在下人麵前高高在上教訓她,但隻要劉氏他們出現,薑寶瑜就又是另外一副嘴臉。
委屈的不行,仿佛薑瓔對她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