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期間,小石頭幾乎寸步不離,不分晝夜地守在顧珩之身邊。
每當有閑雜人等在討論不該討論的話題,小石頭就惡狠狠地把那些人攆走。
可即便如此,那些話依然飄進了顧珩之的耳朵裏。
如今滿京城誰不知道謝川蘊是秦瑞雪的心頭愛?
她會命人八百裏加急,從蜀州運來他喜歡吃的荔枝;
她會陪他踏青采風,拉著他的手從山腳走到山頂;
她會陪他參加詩會,拔得頭籌時與他當眾甜蜜擁吻;
她會豪擲千金,為他買下全京城地段最好的宅子......
若是以前,顧珩之聽到這些肯定會傷心難過。
可現在他隻覺得疲憊乏味。
“小石頭,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六月初一。”
顧珩之默了默,喃喃道:“還有五天。”
小石頭茫然道:“公子,什麼還有五天?”
顧珩之搖頭笑了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一直到父親忌日那天,顧珩之才踏出家門。
他沒讓小石頭跟著,帶好東西,獨自一人來到塚墓。
遠遠的,顧珩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秦瑞雪。
她怎麼會在這兒?
顧珩之不信她會這麼好心來祭拜,不由得加快腳步。
走近才看到,不僅僅是秦瑞雪,還有謝川蘊和一名道士。
顧珩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問:“公主,你這是要做什麼?”
見到他,秦瑞雪臉色有點不自然,輕咳兩聲開口:“川蘊哥哥最近一直夢魘,找道士算過才發現,是你父親的墳有問題。”
“他生前殺人無數,滿手鮮血,死後戾氣太重無法投胎。而川蘊哥哥的八字又與你父親不合,所以你父親的陰魂才會一直纏著川蘊哥哥,讓他無法安生入睡。”
顧珩之瞳孔驟然緊縮,臉色鐵青。
“一派胡言!我父親為國效力,殺的都是敵軍,你怎能這樣汙蔑他?!”
秦瑞雪蹙起眉頭,“本宮說的是事實,你不信也得信。”
謝川蘊抓住秦瑞雪的衣袖,小聲說道:“算了公主,我少睡幾覺沒關係的,別惹駙馬不開心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我,萬一以後更針對我......”
“莫怕。”
秦瑞雪溫柔地拍了拍他手背,再看向顧珩之時,聲線驟然轉冷:“這天下不姓顧,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說罷,她抬手示意,立馬一群人圍過來,手中皆拿著工具。
顧珩之呼吸一滯:“秦瑞雪......你瘋了!”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他名諱。
秦瑞雪臉色一變,尖銳道:“放肆!本宮的名字豈是你叫的?以下犯上!目無章法!”
顧珩之死死攥緊拳頭,問道:“公主是天之驕女,享錦衣玉食,受萬民朝拜,如今卻為了一個貼身侍衛要毀掉軍功赫赫的將軍墳墓,就不怕寒了邊疆士兵們的心嗎?”
道士走上前,勸道:“駙馬爺,公主殿下這樣做也是為了盡早讓顧將軍投胎,您不能不分是非啊。”
秦瑞雪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群人接到指令,二話不說就開始掘墳。
顧珩之發瘋似地撲過去,卻被秦瑞雪的手下死死鉗住。
他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墳被拋開,白骨被人挖出,又毫不留情地打碎,焚燒......
顧珩之張著嘴,可喉嚨就像被堵住一般,隻能發出斷斷續續地破碎嗓音。
沉重的無力感順著脊梁爬上眼眶,漲得他雙眸發澀發酸,像是被人按到海水裏,連呼吸都帶著粘稠的潮濕。
父親......父親......
謝川蘊滿意地勾起嘴角,摟著秦瑞雪的肩膀,一臉愜意:“這回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公主,你對我真好。”
秦瑞雪輕輕地笑了笑,想說些什麼回應他,可當她看到顧珩之漸漸暗淡的眼神時,胸口莫名鈍痛,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下一秒,她就看到顧珩之直直地栽倒在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