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寧荷好半晌才理解周祈謙話裏的含義。
原來,他的示弱和解釋,都是為了更心安理得地說出那句“我會讓他先去做糖糖的主治醫生”。
然然的骨髓沒了,這回連經驗更豐富的主治醫生也不是他的了。
季寧荷冷笑一聲:“隨你便吧,反正你也不過是在通知我。”
說完,她便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白詩窈的女兒唐可住進了季許然隔壁病房。
十幾個保鏢忙上忙下地給唐可搬著行李,周祈謙在門口指揮他們小心不要摔了糖糖的東西。
在意與不在意,一目了然。
外麵太吵,季許然看兒童畫冊也看不安生,季寧荷便想著帶他去樓下花園。
可一出病房,便迎麵對上白詩窈的視線。
“真是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吧,我跟祈謙說不用耗這麼大陣仗,他非不聽。”白詩窈一臉無奈,頓了頓,又說:“哦對了,還要謝謝你肯把骨髓讓給我們糖糖,我讓祈謙替我和你說聲謝謝,也不知道他說了沒有?”
季寧荷和周祈謙的關係知道的人不多,而白詩窈看樣子是知情的,可見周祈謙有多信任她。
而她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著她和周祈謙的熟悉和親近。
季寧荷第一次見她就覺得不喜歡,現在更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牽著季許然就要走。
唐可卻突然看著季許然胸前的平安鎖眼睛一亮,撲過去用力拽著:“這個小銀鎖好漂亮,我想要!”
季許然被拽得一個踉蹌,脖頸的肉立刻被繩子勒紅了,季寧荷眼神一凜,一邊扯她的手一邊喝道:“你放開!”
唐可這麼一被凶,立馬便哭出了聲。
周祈謙聽到動靜,皺眉走過來問:“這是怎麼了?”
“糖糖隻是看見了弟弟的平安鎖覺得喜歡,想要借來看一看,”白詩窈紅了眼眶,表情委屈,“她從小便沒了父親,我為了掙錢養她顧及不到她,她便從未得過這樣稀罕精致的玩意兒。”
“可誰知......季小姐突然生氣將糖糖推開了。不過也不怪她,是我們不懂分寸了。”
周祈謙一聽,臉色黑沉地看了季寧荷一眼,二話不說便將平安鎖從季許然脖子上摘了下來:“一個平安鎖而已,糖糖喜歡給她就是了。”
“一個平安鎖而已?”季寧荷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這是我用了整整一天時間三步一叩到山上寺廟求來的!然然出生你就不在他身邊,從沒感受到父愛,你沒付出過,又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周祈謙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克製隱忍著怒氣,咬牙說:“季寧荷,這麼多人在場,我不想給你難堪,你適可而止!”
季寧荷突然安靜下來。
她差點忘了,他可是從沒信過然然是他的兒子。
“好,好......”
季寧荷諷刺地笑,抱著季許然進了病房,鎖了門。
她怕晚一秒,就要當著他和白詩窈的麵哭出來了。
接下來兩天,她和然然很少會出門,避免與那三人碰到。
而周祈謙也沒主動找他們母子。
明明就隔著一堵牆一道門,彼此卻是一句話也沒說過。
季寧荷倒是和溫夏通過話,溫夏說骨髓已經有了消息,正在確認。
白血病的治療費用不少,季寧荷不可能隻靠溫夏的幫襯。
她便聯係幾年前在娛樂圈關係還算可以的舊友介紹了一個老牌服裝的宣傳廣告,報酬可觀。
這個品牌名氣高脾氣怪,找代言人不看口碑,隻看臉和身材,季寧荷很符合他們的要求。
而拍了廣告效果可以的話,便有可能成為品牌正式的代言人。
季寧荷很高興她淡圈五年,名聲又不好,還能接到這樣的品牌廣告,第二天便早早去了拍攝現場,可卻看到了周祈謙。
周祈謙表情有一秒的不自然,季寧荷捕捉到,心裏瞬間湧起一股不安。
連忙趕到影棚一看——果然,白詩窈正在裏麵拍著廣告。
負責人看到她,有些尷尬地小聲說:“抱歉季小姐,她是周祈謙介紹來的人,周祈謙投資過我們品牌,我們實在是不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