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從那天起,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他把我從陰暗的客房,換到了他那間終年不見陽光的主臥。
然後,他把自己鎖進了書房。
我貼在門上,能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低吼。
“查!查她所有的資料!一個紙紮匠,怎麼可能知道彼岸花的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還有...聯係國外的植物學專家,問問有沒有辦法...控製花的生長。”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
誰能想到殺伐果斷的活閻王,此刻正為了自己身上長花的事情,如臨大敵。
當書房門突然打開時,我差點栽進他懷裏。
沈司下意識扶住我的腰,掌心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
他低頭看我,目光落在我臉上,喉結滾動。
“你...”
“我餓了。”
我理直氣壯地打斷他。
“要吃城南那家老店的蟹黃包。”
沈司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廚房很快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
管家站在我身後,表情複雜。
“夫人,先生從不吃外麵的東西。”
我點點頭:“哦...沒事,他會習慣的。”
不習慣就餓著。
管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地退下了。
一個小時後,沈司提著食盒回來,身上還帶著清晨的寒氣。
食盒是那家老店的沒錯,看樣子是親自去排隊了。
我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蟹黃包,還挺新鮮。
我拿起一個準備咬。
他突然按住我的手。
“等等。”
沈司拿出銀針,仔細地探進每一個包子。
試完毒,他又用手背試了試溫度,這才把盤子推過來。
我故意皺眉。
“涼了。”
他去加熱的手在半空停住。
他轉身看著我,眼神像是在研究什麼稀有物種。
我麵不改色地與他對視。
最終,他敗下陣來,默默拿著盤子走向微波爐。
就這樣,我過上了堪比供奉祖宗的生活。
清晨有活閻王親自排隊買的豆漿油條。
我做紙紮時,他會像個門神一樣守在門口,禁止任何人打擾。
那些紙人紙馬,他從前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現在,他會站在門口,看我用刻刀勾勒出紙人的眉眼,看我用朱砂點上他們的唇。
他的目光專注,仿佛在研究什麼絕世的工藝。
連我晚上做噩夢,一腳踹醒他時,他也會僵硬地拍著我的背,直到我再次睡著。
他的動作生疏,力道不輕不重,像在拍一塊木頭。
但我沒有再做噩夢。
某天清晨我迷迷糊糊醒來,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的胸口發呆。
神情嚴肅得像是在看一顆定時炸彈。
“才幾天,能看出什麼?”我故意逗他。
沈司耳尖泛紅,迅速扣上扣子,啞聲道:“閉嘴。”
上周,我那個名義上的妹妹蘇婉,托人帶話想見我。
手下打電話請示時,沈司正蹲在地上,幫我收拾散落一地的紙錢。
他手法笨拙,卻很認真。
他對著電話冷聲道:“以後這種事不用通報,直接打發了。”
說完,他拿起一張元寶,學著我的樣子,疊得方方正正。
雖然有些歪扭。
此刻我坐在院子裏,看著沈司在角落裏開辟出一片地。
陽光把他專注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光,場麵一度有些詭異。
我抱著膝蓋,看著他把一株從深山移植來的草藥種下去。
“這是什麼?”
“鬼見愁。”他頭也不抬,“據說可以抑製奇毒。”
我笑了。
至少他不想死了,不是嗎?
沈司種完草藥,洗幹淨手,走到我麵前。
他身上帶著泥土和陽光的味道,衝淡了平日的陰冷。
“蘇九。”
“嗯?”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問得很認真。
“你的花。”我答得坦然。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空氣都仿佛冷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