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的深山裏根本叫不到計程車,葉晚棠隻能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
可等救護車把他們送到醫院的時候,葉母已經開始低燒。
醫生看著一身狼狽的葉晚棠直歎氣。
“你母親的尿毒症已經引起心衰,無法再接受透析了,如果四天後不能按時做移植手術,她會有生命危險,怎麼還能讓她受涼發燒呢?”
葉晚棠紅著眼沒說話,醫生走後,她才幫昏睡的葉母蓋好被子,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可她剛走到護士台,就遇到了拉著薑月禾手臂的謝硯之。
看到葉晚棠時,薑月禾隻呆愣了一瞬,就直直跪在了她麵前,她拉開自己的衣服,露出鎖骨下包著紗布的傷口。
“謝夫人,求你不要再把我送走了,今天開始,不管我到哪裏,謝總都能夠找到我。”
“他在我的身上裝了一塊可以追蹤定位的芯片,芯片已經跟我的心臟連接在一起,除非我死了,不然不管我逃去哪裏,他都可以找到我。”
“謝總愛的人是你,我不敢再奢求什麼,求你放過我。”
薑月禾跪在地上,邊說邊哭邊磕頭。
一直沒說話的謝硯之卻突然暴怒,他掐著薑月禾的脖子,把她從地上拉起抵到牆上。
“我把你綁上手術台的時候,你不是還一直喊著‘謝硯之我恨你’嗎?怎麼又變成了謝總?”
“七年前我把你視為珍寶,你卻為了錢報警說我強暴你,等我洗脫嫌疑,從監獄裏出來時,我的前途沒了,我的父母也因為車禍死在從老家來京北的路上。”
“你說我怎麼能放過你呢?”
薑月禾哭得泣不成聲。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被逼的。”
謝硯之卻掐緊了她的脖子不讓她說話。
“閉嘴,你就應該綁在我身邊,一生贖罪。”
謝硯之如萬年冰山的臉上,帶著滔天的怒氣,但身體卻緊緊壓著薑月禾,像在索求她的氣息跟餘溫。
葉晚棠早已四分五裂的心,又傳來了劇痛。
她沒想過,謝硯之對薑月禾執著到這種程度,為了控製她,還在她的體內植入了芯片。
這真的是恨嗎?
還是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愛之入骨。
謝硯之說得沒錯,他跟薑月禾的曾經,她半點都插不進去。
明明她才是他的糟糠之妻,此時卻更像一個局外人,在旁觀他們的愛恨情仇。
多好笑。
看葉晚棠一直不說話,謝硯之像是突然想起了她的存在。
他還帶著餘怒的眼看向了她,聲音陰惻惻。
“你在這裏幹什麼?是跟著我們來的嗎?”
葉晚棠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空洞,“我媽因為淋了雨有些發燒,我送她來醫院。”
“還有我的手,剛才護士說了要去打一針破傷風。”
謝硯之神色突然一滯,他像是突然才發現了葉晚棠裹著紗布的手,還有一身的血痕。
他揮手讓身後的助理把薑月禾帶走後,攬住了葉晚棠的肩。
“今天是我做得不對,但你放心,我從國外請了最好的醫生,媽的手術肯定沒問題。”
葉晚棠連跟他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但在聞見他身上屬於薑月禾的香水味時,她還是忍不住後退避開了他的懷抱。
謝硯之歎了一口氣。
“晚棠,我們不鬧了好嗎?你不喜歡薑月禾跟我們住在一起,從今天開始,我會把她囚禁在另外的房子裏。”
“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葉晚棠嘴邊的笑卻有些哀戚。
可是,她跟他已經不能回到從前了啊。
從前的謝硯之,會為了她擺攤時不小心的燙傷而心疼得徹夜無眠。
她的一次流感發燒,像是要了謝硯之半條命,他不惜把創業初期的公司丟下,守在她床前,每隔半小時,就問她:“寶寶,想喝水嗎?還是想吃點什麼。”
現在的謝硯之,卻為了去找薑月禾而軋爛了她的手臂,至今也沒問一句,她疼不疼。
看她一直不說話,謝硯之蹙起眉頭。
“葉晚棠,我是不會放過薑月禾的,你能不能別鬧了?我都說了我愛的人是你,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如果你非要鬧,那你想想你媽四天後的手術還做不做吧!”
聽到他的威脅,葉晚棠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裏的淚無意識地一顆顆砸落在地。
謝硯之瞳孔一縮,他歎了一口氣,伸手去擦她的淚痕。
“所以你乖一點,別跟我鬧了好嗎?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媽的手術一定會很順利。”
葉晚棠腦子一片模糊,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一直死死盯著謝硯之,像是從沒認清過他一樣。
謝硯之最風雲那年,她隻是一隻醜小鴨,拚盡全力打工,也無法同時滿足尿毒症父母的透析費跟自己的學費,最終隻能選擇自動退學。
她離開學校那天,謝硯之站在京北大學的演講台上,發表‘最年輕華爾街獎’感言。
她最後去看了他一眼,跟藏在心裏的月亮說再見。
但隔了半年,她卻在淩晨三點,收攤回家的街頭,看到爛醉如泥的他。
驕子落入凡塵,如月亮被烏雲遮擋,她把他撿回了家。
一開始,她什麼都不敢想,隻是收留無處可去的他。
是他在街霸欺負她時,為她擋下拳頭把她護在身後。
是他在深夜月下牽她手告白,“晚棠,認識你後,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我想永遠陪著你。”
從那以後,孤單堅強的葉晚棠有人陪,有人愛。
隻是沒想到,薑月禾不過回來了短短二十天,就殺死了那個跟她相愛七年的謝硯之。
葉晚棠的淚幹了又濕,等她再次回過神,已經被謝硯之帶回了別墅。
“媽那邊我安排了護工,你好好睡一覺,我還有事。”
“明天是公司晚會,我到時會安排司機來接你。”
葉晚棠目送他的背影離開後,掀開被子下床,從櫃子裏拿出了那份謝硯之早已簽好名的離婚協議。
她一筆一畫,堅定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跟他,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