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醫院,倒更像是診所。
被劣質消毒水熏了一路,終於看見病房門口焦急張望的朱媽。
“媽?”
我差點沒認出病床上的中年婦人。
斑白的頭發,粗糙的皮膚失去光澤,尤其是一雙手幹裂豁口,哪裏還有半點養尊處優的貴婦模樣?
母親緊閉著眼突然聽見聲音,如驚弓之鳥般蹭地坐起,下意識抄起枕頭擋在身前。
看她那樣,我心疼難當。
“是我啊,我是驍驍啊媽!”
“驍驍?”母親仰起渾濁雙眼,“你是驍驍?”
我點點頭。
“你回來了?不走了?”
母親聲音激動到顫抖,剛把我緊緊抱進懷裏張嘴想說什麼,突然變得渾身僵硬。
“這兒環境太差了,我給你換到江城最好的醫院去。”
“不,不用了…”,母親指尖冰涼,不舍地離開我肩膀,“這兒挺好的,沒有媒體打擾,更適合我安心養病。”
“是啊,媽說得對。”
驚詫扭頭,發現梁崢不知何時出現在病房裏,身側的朱媽更像老鼠見了貓,麵如土色。
“是你安排的?這麼個破診所?”
“你沒聽媽說嗎?這兒安靜。”梁崢慵懶地眯起眼,“沈家是江城首富,一舉一動都有媒體盯著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媽住院,保不齊又得杜撰成啥樣了…”
說罷,他下意識衝母親投向目光。
“是,我剛過敏又累又困。”
剛剛還精神振奮的母親突然打起哈欠,大被蒙頭,“就別麻煩了,讓我好好休息吧!”
看著床上微微顫抖的被團,我捏緊拳頭望向梁崢。
“為什麼給我媽戴珍珠?你明知道她珍珠過敏!”
“是嗎?我忘了。”梁崢輕描淡寫地看向朱媽,“朱媽你怎麼不提醒我?害我被老婆責怪你就開心了?”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朱媽被打得一趔趄。
素來剛強的她竟沒有反抗,反倒垂著頭一聲不吭。
太蹊蹺了,這一切都不對勁。
我皺起眉頭,朱媽卻朝我努努嘴。
我這才發現天花板四角都安裝了攝像頭,難怪朱媽連打電話都不敢。
看來我不在家這五年,梁崢母子做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好事”。
竟讓母親和朱媽畏懼至此。
“驍驍,你別怪阿崢,他也是工作太忙才疏忽的。”
雖然母親極力抑製,但我還是捕捉到了她顫抖的聲線。
“我看那珍珠又大又圓,想著這麼多年過去應該沒事了,才找親家母割愛的…沒想到還是過敏了…”
伴隨著床上的人形蜷縮起來,病房內的氣氛變得越發窒息。
朱媽緊抿著唇,衝我搖搖頭。
示意我別在這兒跟梁崢撕破臉,我迅速會意。
“是我誤會你了。”
我咬咬牙換上歉意笑臉,自然上前勾起梁崢的手臂。
“這五年多虧了你照顧我媽,你的安排我很放心。”
梁崢眼底閃過得意,提出要送我回別墅卻被我婉轉拒絕。
“法院那邊還有些手續沒辦妥,我先去處理。”
“司機你帶走吧,我自己打車就行。”
剛上車,我就撥通了私人律師的電話。
“當年經濟糾紛的全部資料都找出來,準備好我要翻案。”
“再幫我查查梁崢這人,祖宗十八代連狗都別放過。”
姓梁的母子倆都以為,我不在江城他們就能翻天。
殊不知托舉這片天的人,是我沈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