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薑晚漁是被一盆刺骨的冷水潑醒的。
“殿下和小姐要去祈福,”婢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也得跟著伺候。”
她一身是傷,渾身疼得發抖,卻還是不得不強撐著爬起來,換上幹淨的衣裳。
馬車裏,沈青舟正小心翼翼地給孟拂雪係披風:“山上風大,別著涼了。”
他修長的手指攏了攏披風,又握住孟拂雪的手輕輕嗬氣:“手怎麼這麼涼?”
薑晚漁跪坐在角落,低著頭奉茶。
她看著沈青舟親手喂孟拂雪吃點心,看著他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碎屑,看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模樣……
太子殿下生來尊貴,何曾伺候過人?
可如今為了孟拂雪,竟能做到這般地步。
果然,真心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而她薑晚漁,不過是他安神的一味藥罷了。
到了山腳下,馬車不能再前行。
而孟拂雪剛下馬車就“不小心”扭了腳。
“罷了,今日不去了,回宮讓太醫看看。”沈青舟皺眉,聲音裏是掩不住的心疼。
“不要~”孟拂雪拽著他的袖子撒嬌,“都說這寺裏的姻緣簽最靈驗了,我一定要同殿下求一支。”
沈青舟無奈,最終在她麵前蹲下:“上來。”
薑晚漁怔怔地看著他背起孟拂雪的背影。
那個向來矜貴自持的太子殿下,此刻竟甘願為人俯身。
“看什麼看!”婢女狠狠推了她一把。
薑晚漁踉蹌幾步,重重摔在石階上,膝蓋磕在尖銳的石子上,頓時鮮血淋漓。
沈青舟聽到動靜,卻連頭都沒回,隻是將背上的孟拂雪往上托了托:“小心摟著孤的脖子。”
薑晚漁咬著牙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
每走一步,腳踝都像是被刀割一般。
冷汗浸透了裏衣,又被山風吹得冰涼刺骨。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卻看見沈青舟和孟拂雪跪在佛前,虔誠地祈求姻緣美滿、早生貴子。
她別開眼,默默跪在偏殿的佛前,雙手合十。
“信女薑晚漁,願佛祖保佑,讓我尋得一位真心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才剛跪下沒多久,孟拂雪的婢女就氣勢洶洶地衝進來:“你也配來祈福?”
婢女一把拽起她:“殿下心裏隻有我家小姐!你不過就是個治病的藥引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想和我家小姐爭!”
薑晚漁臉色蒼白:“我從不敢和孟小姐爭……”
“隻有死人才不會爭!”
話落,婢女拽住她的衣領,將她拖到寺廟外一處山坡處,而後將她猛地推了下去。
薑晚漁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後栽去。
天旋地轉間,她滾下山坡,重重摔進一片灌木叢中。
“救……命……”
“有沒有人……救命……”
她試著呼救,可聲音被山風吹散。
全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稍微一動就疼得眼前發黑。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見沈青舟的聲音:
“人呢?還沒找到?”
“回殿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薑晚漁用盡全力喊道:“殿下!我在這!”
就在沈青舟似有所覺,要往這邊走時,婢女突然攔住他:“殿下別找了!薑姑娘看見您和小姐祈福恩愛白頭,氣得直接跑了,還說……”
“還說什麼?”
“說除非您親自去找,否則她絕不回來!”
沈青舟臉色驟冷:“看來是孤太縱著她了!不必找了,看她能任性到幾時!”
薑晚漁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絕望地閉上了眼。
山裏的夜格外寒冷。
她蜷縮在溝底,傷口結了冰碴,嘴唇凍得青紫。
餓極了就抓一把雪咽下去,疼極了就咬住自己的手腕防止叫出聲。
三天三夜後,她終於聽見頭頂傳來小沙彌的聲音:“師父,下麵好像有人!”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呼救,直到聽見“快救人”的喊聲,才徹底昏死過去。
薑晚漁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被沈青舟緊緊抱在懷裏。
他俊美的麵容近在咫尺,眉頭緊鎖,眼底竟帶著幾分她從未見過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