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沈蘭心怔然看著自己掰斷拚接的手指。
醫生見她醒了,說:
“幸好有個好心人送你到醫院,否則你的手就廢了。”
“但還是晚了一步。哪怕你的手指已經及時接好,靈活度也受到了影響。你日常也不能太用力,會損傷手指的。”
這時,裴之淮進來,微微蹙眉:“不是說,會用最好的特效藥嗎?”
安時雲緊跟在他身旁,無奈地回答:“特效藥沒有庫存了,我找人調了,沒調出來。”
她又輕歎口氣,故作溫柔地對沈蘭心:
“沈蘭心,作為補償,我給你找個住處吧。”
“你一個被資助的貧困生也沒什麼錢,肯定舍不得租房。”
在用攢下的獎學金買了機票,又給奶奶辦理轉院後,沈蘭心現在確實身無分。
赤luo微薄的自尊,再次被踩在腳下,眼淚從沈蘭心眼底滾落。
之前她早就想要出去兼職,可念頭一出來就被裴之淮製止。
第三次和她見麵時,裴之淮西裝革履地坐在會議桌前:“我不缺錢,你是我資助的,不用那麼辛苦賺錢,現在你應該學業為主。”
裴之淮雙手交叉抵住下顎,含笑:“蘭心。除了你上學的時間,剩下放假周末的時間,你就來家裏學習吧,我還給你找了美術設計專業的老師。”
那時沈蘭心感激涕零,發誓等出人頭地一定報答。
如今她後悔極了。
裴之淮看她的目光並不清白。
然而她那時閱曆太少,看不清。
那些翻湧的情緒,如同針不斷刺痛。
安時雲看似好心地說:
“別墅被我用作了婚房,我也沒有為難你一個小姑娘的意思。”
“之淮,我記得別墅東邊,你之前在那不是做了個狗窩房,準備養幾條大型犬?隻是後來沒來得及養。”
她又輕飄飄地對沈蘭心:“現在世道這麼亂。你就先住那兒吧,沈蘭心,我的補償有誠意吧?”
這明明就是赤羞辱,沈蘭心愈發紅了眼,卻看到裴之淮讚同的神情。
他竟然認同,安時雲給她一個狗窩就是補償的說法。
沈蘭心分明記得,她第一次逃跑時,裴之淮小心翼翼從狹窄出租屋裏抱起她,他為她梳理著冷汗浸濕的發絲,
那樣漫不經心的說著:“寶寶,破爛出租屋,可不能安放我的珍寶。”
他又把她安放在這棟最新的別墅,“這是我為你建造的別墅,叫做蘭庭。”
那時他寵溺的神情,和此時的輕蔑對比鮮明。
“——我不去。”
沈蘭心強忍著哽咽拒絕,努力抱著那點岌岌可危的自尊拒絕。
“不去?”裴之淮輕慢地掃了眼她,“你一個貧困資助生,應該沒資格嫌棄居住落腳的地方,不是嗎?”
胸腔一陣發麻,沈蘭心眼神譏誚。
他又是否預料得到,這座為她而建造的別墅牢籠,旁邊那不起眼、被她隨意提了句適合做狗窩的地方,最終會是她被強迫著住下呢?
被她刺了下,裴之淮蹙眉,屈尊降貴般淡淡解釋:
“現在還沒有開學。你是我資助的資助生,我理應保障你的安全,你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才最合適。”
“換做別人,我不會給他這個待遇。”
他那麼的高高在上。
從前是,現在是。
從來沒人給沈蘭心選擇的權力,他們把狗窩打理出來,押著沈蘭心住裏麵,又丟了幾件清潔工的衣服算作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