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茉悠睡了很久,睡得很沉。
再醒時,是在醫院。
入眼一片刺眼的白,隻有她右肩纏著厚厚的繃帶裏,滲出猩紅的血跡。
“悠悠。”柏序寒守在她身邊,神色晦暗不明,“你傷得很重,不要亂動。”
她看著他複雜的神情,瞬間明白背後的關竅。
他怨她,怨她險些害死林清涵和孩子,可他又心疼她,心疼她差點失去性命。
喬茉悠閉了閉眼,忽然有些想哭。
以前她受了委屈,他從不過問原因,總是默默替她出氣,柔聲安慰她:“我永遠是你的後盾。”
可現在,她救了他的孩子,差點死於箭下......
他卻隻信林清涵的一麵之詞,用冰冷的眼神,恨不得將她凍死。
想著想著,淚就順著眼角滑落,越湧越洶。
柏序淮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可想到什麼,又硬下心腸:“悠悠,你為什麼要痛下殺手?如果箭沒有射偏,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是想讓我欠林家一輩子嗎?”
“那我呢?”淚蜇得她眼眶生疼,“你欠我的呢?”
柏序寒喉結淺淺滑動,動了動唇,卻沒有開口。
明明離他那麼近,喬茉悠卻覺得,他們的心早已漸行漸遠。
眼角的苦鹹流進口中,被她生生咽下:“忘不掉林清漪,為什麼要娶我?既然娶了我,又為什麼和林清涵糾纏不清?”
“悠悠,”他心弦一顫,像是被她問住,捏緊了手指,“我頂著壓力娶你,為什麼還要質疑我的愛?”
“和死人爭,和孩子爭,你有意思嗎?”
酸澀幾乎要將喬茉悠吞沒。
手背鈍痛了下,她愣愣低頭,才發現輸液管裏全是回血。
可柏序寒忙著和她對峙,渾然不覺她的吊瓶已經空空如也。
“是沒意思。”她聲音極輕,一把扯掉針頭。
血濺在柏序寒的襯衫上,他瞳孔驟縮,趕緊拿出棉簽幫她止血。
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清涵說,她不怪你,”他歎了口氣,“這次的事,就當過去了。”
可她過不去。
喬茉悠閉上眼睛,喉嚨發緊。
林清涵的大度,更襯得她像無理取鬧的妒婦。
“我累了,”她輕輕抽回手,背對著他:“你走吧。”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陪你。”他又牽住她的手。
話音剛落,他的電話突然響起,對麵傳來梨花帶雨的哭聲:“姐夫,寶寶一直在吐奶,我好害怕......”
這一次,那隻手主動抽離。
柏序寒替她掖好被角,柔聲道:“悠悠,等我回來。”
可直到出院,她也沒等到他。
助理攙扶著她上車,恭敬解釋道,“夫人,林小姐受了驚嚇,柏總擔心她產後抑鬱,帶她出去散心,所以沒能來接您。”
他做好了喬茉悠胡攪蠻纏的準備,可她隻是靠在椅背上,淡淡嗯了聲。
助理愣了幾秒,一路上,透過後視鏡看了她好幾眼,沒忍住勸道:“夫人,您這幾天最好別看朋友圈。”
喬茉悠茫然抬眸,下一秒,手機就接二連三地響動。
全是林清涵分享的消息。
原來柏序寒拋下她的日子裏,是帶著林清涵環遊世界各地。
喬茉悠越往下翻,心就越顫。
聖母百花大教堂前,他在她額間落下珍重一吻。
塞納河畔旁,他推著嬰兒車,陪她笑笑鬧鬧。
馬爾代夫的星空沙灘上,他拗不過她,和她拍了一張又一張婚紗照。
喬茉悠死死咬住唇,垂落的發絲遮住慘白的臉色,卻蓋不住她發紅的眸底。
她顫抖著指尖想劃走,可彈出的評論又狠狠捅進她心裏。
【柏母:如果清涵能做我的兒媳,也算以慰清漪的在天之靈了】
【柏老爺子:等你們平安回來,我就給孫子10%的股份】
更有不知情者,在下麵不斷祝福,夫妻恩愛,長長久久。
淚落在屏幕上,映出喬茉悠空洞的雙眼。
她默默點了個讚,打開手機備忘錄,忽然笑了。
她向柏序寒許下的心願,他已經帶著別的女人,一一實現。
回到別墅後,喬茉悠開始收拾行李。
柏序寒的求婚,她答應得倉促,所以能帶走的行李,也就少得可憐。
她帶著行李,搬進了自己名下的一處公寓,難得享受了幾天平靜。
直到柏序寒回國前一天,她才匆匆趕回別墅,不想讓他亂起疑心。
可剛走到玄關,一桶油漆突然從她頭上扣下。
“喬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