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對我的公開處刑,來得這麼快。
瑤瑤走後不到半個月,謝炎以慶祝白露“劫後餘生”、身體康複為由,組織了一場聚會。
地點就在他一個戰友開的清吧裏,他幾乎叫上了我們所有的共同朋友。
他還強行將我從一片死寂的家中拖了出來,命令我換上一件得體的衣服。
在衣帽間,他看著鏡子裏形容枯槁的我,皺了皺眉,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命令:“楚瓷,我知道你難受,但日子總要過下去。今晚,當著大家的麵,把話說開,和白露和解。我需要一個和睦的家庭,而不是一個充滿怨氣的靈堂。”
我需要......
他需要。
他需要我這個受害者,去原諒那個踩著我女兒屍骨上位的女人,來彰顯他的“家庭和睦”,來維護他“英雄”的光環。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無比陌生。我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點了點頭:“好。”
謝炎似乎很滿意我的“懂事”,神色緩和了些。
聚會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他們慶祝著白露的新生,仿佛那場大火,隻是一場無足輕重的意外,而瑤瑤的死,隻是一個可以被時間輕易抹平的注腳。
我像個局外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裏,看著謝炎如眾星捧月般坐在中央,而白露,則小鳥依人地坐在他身邊,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酒過三巡,謝炎站了起來。
他舉起酒杯,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深處,帶著一絲警告。
“今天,謝謝大家能來陪白露。她這次受了很大的驚嚇,身體也還沒完全恢複。”他頓了頓,摟住白露的肩膀,聲音裏充滿了憐惜,“為了更好地照顧她,我決定,讓她暫時搬進我們家養病。”
人群中爆發出善意的哄笑和口哨聲。
我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軟肉裏。
鳩占鵲巢。
她要住進我和瑤瑤的家,睡在我女兒曾經歡笑過的房間裏。
謝炎似乎嫌對我的淩遲還不夠,他清了清嗓子,投下了一枚更重的炸彈。
“另外,我跟白露決定,等她身體再好一些,就準備訂婚。”
“轟——”
我腦子裏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
全世界的喧囂都仿佛在瞬間遠去,我隻聽見自己心臟被碾碎的聲音。
我看著他,看著那個我愛了十年、曾許諾要為我遮風擋雨的男人,他正含情脈脈地看著另一個女人,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我的尊嚴和愛情,踩得粉碎。
我再也待不下去。
我借口去洗手間,踉蹌著逃離了那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在冰冷的水流下,我一遍遍地衝洗著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鏡子裏,是一張淚水和水漬交織的臉,狼狽不堪。
不,不能哭。
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顫抖著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瓷瓷?怎麼想起給師父打電話了?”
“師父。”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我想請您幫個忙。”
我的師父,是國內頂級的糕點大師,更是個隱世的材料學家,對各種化學物質的特性了如指掌。
我將那張被燒得隻剩一角的平安結照片,以及消防隊公布的火災現場照片,一並發給了他。
“師父,我懷疑這不是一場意外。”我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請您幫我分析一下,這些照片裏的助燃劑殘留,有沒有異常。”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師父凝重的聲音:“好。三天之內,我給你結果。”
掛掉電話,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臉上的淚痕已經幹涸,眼神裏,隻剩下一種冰冷的、死寂的火焰。
謝炎,白露。
你們的慶祝,太早了。
這場遊戲,從現在起,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