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我話音剛落,門口立刻傳來一聲英氣十足的女聲。
聞訊趕來的媳婦淑儀正巧聽到這句,一臉懵的看著我。
“江致遠你說啥呢?!”
“咋能讓小瀚去給人家倒插門?!”
“你、你你你!你咋了?!摔壞了頭?!”
看著隔世再見的妻子,我一瞬失神。反應過來時,已經直接把人摟在了懷裏。
看熱鬧的鄉親們,看見鐘淑儀各個麵露看戲的神情,
“淑儀妹子!你可算是來了!”
“再晚一步!家都讓這瘋男人敗沒了!”
“小瀚他爹瘋了!”
“就這麼一個頂門立戶的兒子,好不容易養大!眼瞅著要享福了!送去做上門女婿!”
頂門立戶?
我原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江瀚從小到大,我勒緊褲腰攢下的細糧雞蛋全都進了他的肚。
他拔節長身子,我佝僂了腰。
到最後吸著我血長大的兒子,在榨幹我所有價值後,隻因我不同意他娶陳曼莉,就毫不猶豫一腳踹斷我的腰。
那時他剛用我一輩子的積蓄在城裏買了新房,卻把爬不起身的我扔到農村老房暗無天日的旱廁。
毫不猶豫鎖住我唯一的生門。
“老不死的!還不咽氣?!”
“你現在都沒用了!不死還想拖累我這個廠長不成?!”
“渴了餓了?!你身下的屎尿就是飯!”
這種白眼狼!
丟他我都嫌臟了手!
江瀚看見他媽,也找到了靠山,一臉憤慨。
“媽!我可是咱老江家獨子!我爸竟讓我去給人倒插門?!”
“你快把他帶回家,省的他在這兒瘋瘋癲癲的連累我丟人!”
鐘淑儀剛要說話,被我再次摟住。
八十年代初,盡管人們思想觀念比以前開放了不少,但男人做倒插門還是會被人戳脊梁骨。
不僅上門女婿矮三分,就連爹媽也要跟著被指指點點。
果然人群裏有了風涼話,
“你們知道啥!人家小瀚他爹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誰不知道陳老板沒兒子!”
“那個曼莉女娃我知道,是陳老板剛從村裏找回來的親女兒!”
“雖比不上陳家以前領養的那個陳珊珊能幹,可人家是血脈至親!以後這家產還不都是江瀚的!”
陳有業聽得眉頭緊蹙,卻不想落個自己食言的話柄,
皮笑肉不笑看著淑儀,
“淑儀妹子啊!別管抱有什麼目的,總歸是小瀚他爹救下了我!”
“這樣吧!我吃點虧!”
“隻要今天淑儀妹子點頭!小瀚這個上門女婿!我陳家收了!”
“江老弟養不起孩子,我陳有業兜底!”
“淑儀妹子,你可是找了個好丈夫啊!生怕讓你照顧兒子累著你!”
淑儀是廠子的高級技術女工,就連以前的老廠長都對她客客氣氣。
此刻被羞辱的臉色鐵青。
江瀚既怕自己真的做上門女婿,又怕這門“好親事”沒了,
語言急切,
“陳叔!我知道您看不上我家條件!”
“可我爸媽說了,隻要我結婚,就算他們砸鍋賣鐵湊彩禮也不會委屈了女方!”
“等定下親事還能讓曼莉接我媽班!”
“我媽單位已經同意分給我家兩室一廳了!到時就給曼莉做婚房!”
我和妻子在工廠勤勤懇懇一輩子才拿到的獎勵,手都沒過就被江瀚借花獻佛。
明明代價都是我們出,卻好像都是他掙下的底氣。
“而且我真不是貪圖您的家財!我和曼莉認識時她隻是村裏的一個普通女孩!”
“當初要不是我爸有眼無珠橫加阻攔!也許您找到曼莉時,咱們就已經是一家人了!”
江瀚眼神滿含怨恨看我,而此刻剛來門口送飯的陳曼莉也紅了眼眶,
她連聲哽咽到陳有業身邊,
“爸!江瀚說的是真的!”
“以前我在村裏做孤女,人人都能欺負我,是江瀚一次次的保護我!”
“隻是…”
小姑娘滿是心眼的眼睛挑我一眼,
“那時江叔覺得我孤女一個,又沒文化,看不上我…”
陳曼莉和江瀚確是舊識,倆人是江瀚初中時下鄉學農在村裏認識的,暗生情愫。
而前世,
也的確是我棒打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