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薑語知又來了。
她遣走了保安,關上門。臉上擔憂的表情,瞬間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得意。
她提著一個精致的果籃,放在床頭。
「心心今天看著,氣色好多了呢。」
她慢條斯理地從果籃裏拿出一個蘋果,用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優雅地削著皮。
蘋果皮連成一條完整的線,沒有斷。
就像她的人生,永遠光鮮,永遠完美。
「別掙紮了。」
她輕聲說,像是在和我閑聊。
「你知道嗎,宴臣為了這個計劃,準備了多久?」
「他甚至提前研究了上百種藥物,才選定了這種最安全也最無法被常規手段察覺的。」
「你看,他對你女兒,也算是盡心了。」
她將一片蘋果遞到我嘴邊。
我偏過頭,胃裏一陣翻湧。
她笑了笑,自己吃了那片蘋果,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擦了擦手,歎了口氣,狀似無奈。
「其實,我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當年我爸媽非讓我嫁給那個香港富商,我也沒辦法。誰知道他那麼不爭氣,公司說破產就破產,最後還跳樓了,留下一屁股債。」
她看著我,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炫耀和憐憫。
「要不是子昂的病,我還真不一定想回國來找宴臣。」
「不過也好,這證明了,隻有宴臣,才是真心愛我的。」
「他願意為了我,付出一切。」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在用那把鋒利的水果刀,一片片地削著我的心。
她話鋒一轉,姿態優雅地看著我。
「這樣吧,我今天心情好,給你一個機會。」
「畢竟,讓你女兒白白受苦,我看著也心疼。」
我猛地抬頭看她。
她笑了,眼裏的惡意滿得快要溢出來。
「你跪下來,求我。」
「說你自願讓出你的丈夫,讓出你的女兒,祝福我們一家三口,永遠幸福。」
「如果你求得夠真誠,讓我高興了,我說不定......會勸宴臣,讓你女兒少受點罪。」
「讓她走得‘安詳’一點。」
「安詳一點」。
這幾個字像魔咒一樣擊潰了我所有的防線。我看著病床上昏睡的女兒,她小小的身體因為浮腫像個發麵饅頭,我所有的理智和尊嚴在這一刻都崩塌了。
「撲通」一聲。
我重重地跪在了她麵前。
冰冷的地板撞得我膝蓋生疼。我流著淚,學著電視劇裏那些最卑微的人的樣子,一下一下地磕頭。額頭撞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顧小姐......求求你......」
「我錯了......我不該嫁給陸宴臣......我不該生下心心......」
「求你......讓他救救心心......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帶著她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麵前......」
我不知道自己磕了多久。直到額頭一片黏膩,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薑語知才滿意地叫停。
她蹲下身,用冰涼的指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她。在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蠢貨。」
「你以為,我真會放過她?」
「宴臣為了我兒子,連親女兒都舍得,這份愛,我怎麼能辜負?」
她鬆開手站起身,像看一隻被踩在腳下的螻蟻。
「顧芸,好好看著吧。」
「看你的女兒,是怎麼救我的兒子的。」
「哦,對了。」
她走到門口,仿佛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我嫣然一笑。
「宴臣已經想好了,等心心‘病逝’後,我們就生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
「一個流著我們兩人血液的健康孩子。」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淚流幹了。心裏那顆仇恨的種子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