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周年紀念日,我定了裴書珩最喜歡的餐廳。
從天亮等到天黑,他始終沒有出現。
我平靜地讓服務員將未動的菜肴打包,走出餐廳,冷風灌進領口。
對麵商場巨幕上正在現場直播。
高架橋被一輛橫停在中央的賓利堵得水泄不通,畫麵中心的主角正是我丈夫,裴書珩。
他在橋邊死死攥著一個年輕女孩的肩,紅著眼嘶吼,
“宋知杳,你到底要我怎麼樣!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宋知杳是他資助的一個貧困生。
周圍全是看熱鬧的起哄聲,那一刻,我的心被泡進了冰桶裏,沒有痛,隻有麻木的冷。
十年婚姻,他說不喜歡我性子活潑,我便為他磨平所有棱角。
到頭來他的目光卻會被活潑的學生吸引,這場獨角戲我實在是演累了。
這回,我不打算再原諒。
......
別墅的燈我一盞沒開,任由黑暗將我吞噬,
估計是今天等的時間久了,吹了冷風,
此刻身上陣陣發冷,額頭滾燙,
就像我十年都未曾熄滅的愛意,現在卻燒得我快要灰飛煙滅。
玄關處傳來密碼鎖解鎖的聲音,裴書珩回來了。
我強撐著從沙發上站起來,如同過去十年裏的每一天一樣,迎上去,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書珩,你回來了,周年快樂。”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眉宇間帶著一絲不耐。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用等我。”
“今天不一樣,”我聲音有些啞,“是我們結婚十周年。”
我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愧疚。
可什麼都沒有。
“今天為什麼沒來?”我還是問出了口。
他解開領帶,動作一頓,隨即淡漠地開口:“公司臨時有急事。”
我拿出絲絨禮盒,裏麵是我提前兩個月找意大利手工大師定製的藍寶石袖扣,
“這是給你的禮物。”
他接過去,漫不經心地打開,袖扣內側還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寫。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那是真心實意地喜歡。
“你有心了。”他說著,順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扔給我,“你的。”
一個廉價的紙盒,上麵印著銀行的LOGO。
我打開,裏麵是一支平平無奇的鋼筆。
這是他們銀行VIP客戶的伴手禮。
十年婚姻,換來一支贈品。
我壓下喉間的苦澀,朝他走近一步。
“我幫你戴上吧。”
他立刻就後退了一步,
“別碰我。”
“你身上的香水味太衝了,難聞。”
我低下頭,聞了聞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味道,
反倒是我靠近他的時候,聞到了不屬於他的味道。
他轉身進了浴室,很快,裏麵傳來嘩嘩的水聲。
水停之後,我聽見他在裏麵打電話,但是內容模糊不清。
沒多久,我的手機在沙發上震動了一下。
是宋知杳發來的,
“你來了嗎?我一個人在這裏,我好怕。”
一瞬間,我整個頭皮發麻,
我忽然想起六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在離家十公裏的酒店談事情,太晚就宿在那兒了,
我急性闌尾炎疼得在床上打滾,給他打電話。
他卻對我說:“雲禾,我已經很累了,剛沐浴完,你知道我的習慣沐浴後不出門,你自己叫救護車吧。”
那現在呢?
浴室門打開,裴書珩裹著浴袍走出來,帶著一身水汽。
他看也沒看我一眼,徑直拿起自己的手機和車鑰匙。
“我出去一趟。”
他甚至懶得再編一個理由。
門被重重關上,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深夜裏,沒有半分留戀。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我拿出手機:“張律師嗎?是我,紀雲禾。”
我的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麻煩你,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書。對,越快越好。”
那一晚,裴書珩沒有再回來。
三天後,我打印了兩份離婚協議書,驅車前往裴書珩的公司,
大廳光可鑒人,前台小姐的笑容標準又疏離。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我找裴書珩。”
“請問您是?”
我頓了頓,
“我是他妻子,紀雲禾。”
前台小姐臉上的職業微笑僵了一瞬,隨即換上鄙夷的眼神。
她和旁邊的同事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目光,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進我耳朵裏。
“又一個自稱是裴總老婆的,上周那個還說懷了孕呢。”
“這個不像,不過也挺可憐的。現在的人都不看新聞嗎?高架橋上那一出,裴總的心尖尖是宋小姐,全城誰不知道。”
我在意珍惜的十年婚姻現在隻剩下可笑二字。
我看著她,頓了頓,從包裏拿出那份離婚協議書,拍在前台上。
“很快他就不是已婚了,我是來給他和宋小姐讓位的,既然你不讓我上去,那就麻煩你把這個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