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裴少珩竟比往常還回來得早。
他將一件物什丟到我腳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施舍。
“賞你的。”
我垂眸看去,是一件紅色的肚兜,上麵隱約沾染著男女歡好後的痕跡。
分明是蕭含煙那賤婢貼身穿過的穢物。
一股惡心直衝喉頭,我強忍著才沒當場吐出來。
我轉身想離開,卻被他一把攥住,抵在牆邊。
“阿月,我耐心有限,休要再忤逆我。”
“你當清楚,長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貴,若她有事,你這賤命哪怕死一萬次也抵不上。”
“莫再耍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性子,待我與含煙成婚後,便納你為妾。以你低賤的出身,這已是天大的恩典,屆時我每月抽空臨幸你幾回,你該感恩戴德才是。”
我隻覺荒謬至極,險些氣笑出聲。
裴少珩如今攀了高枝,便開始嫌棄我的出身。
可他卻忘了,他自己也不過是個青樓妓子所生,人人唾棄的野種。
他有何資格對我的出身挑挑揀揀?
若非為了顧全他那可憐的顏麵,我堂堂昭華長公主,何至於隱姓埋名,陪他這數年清貧,嘗盡苦楚。
如今他一朝高中狀元,即將平步青雲,便迫不及待地要擺脫我這累贅。
看著他這副嘴臉,我隻覺如鯁在喉,惡心不已。
裴少珩當真以為,憑他一己之力,就能在短短三年內,從一介寒門學子高中狀元,名動京城?
若不是我在暗中為他打點,多次動用我母後與皇弟的勢力,為他鋪平前路,他早已不知魂歸何處。
離了我,他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既然他這般瞧不起我,那我為他精心謀劃的青雲路,也沒必要再維係下去了。
我會讓他和蕭含煙那個冒牌貨知道,冒犯皇室、株連九族是什麼感覺。
見我默然不語,裴少珩以為我已經屈服,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那份治國策,應當已經完稿了吧?”
我心頭猛地一沉,卻聽見他理直氣壯的話語。
“明日便將策論給含煙送過去吧,她身為長公主,需有此等不世之功揚名天下,也好讓她在陛下麵前博得讚賞。”
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如一柄巨錘狠狠砸在我心口。
我幾乎無法喘息。
那治國策是我耗費了整整三年心血,遍覽群書,嘔心瀝血寫就,期間更是數次因思慮過度而咳血。
我將那策論視作生命,珍之重之。
治國策完稿那日,我心力交瘁,大病一場,險些殞命。
當時裴少珩跪在我病榻前,紅著眼指天立誓,說今生定不負我,再不讓我受半分辛勞。
可如今,他卻為了讓蕭含煙那個冒牌貨揚名,竟這般風輕雲淡地要我拱手相讓?
我氣得渾身發抖。
實在想不明白,人怎能涼薄無恥到這般地步?
“我若是不從呢?”
裴少珩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猛地掐住我脖子。
“阿月,你當知曉,以本官狀元之尊,要讓你這卑賤的民女在京城悄無聲息地消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把你繼續留在身邊,隻是因為含煙愛民如子,不忍下重手罷了。”
“你若再不識抬舉,休怪我心狠手辣,明日便將你賣入教坊司為妓,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脖頸間的力道大得讓我喘不過氣。
想起他對蕭含煙的維護,我毫不懷疑,若我今日執意不從,裴少珩定會說到做到,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死死咬住下唇,強忍著滔天恨意,將治國策手稿遞了過去。
裴少珩接過策論,語帶嘲弄。
“這還差不多,你要牢牢記住,若非我裴少珩收留你,你這被人糟踐過的殘花敗柳,便是路邊的乞丐也嫌棄。”
“若是你識相,待我與含煙大婚後,我可以大發慈悲讓你當個妾,你若把公主伺候好了,我可以施恩多寵幸你幾次。”
我緊緊攥住手指,望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眼底泛起一絲寒光。
裴少珩,你且再得意幾日。
屆時在金鑾殿上,我定會讓你知曉。
滔天的悔恨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