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人綁架。
劫匪威脅如果不給他打錢,就每天送一根丈夫的手指回來。
為了給他贖身,我借遍了周圍的親戚朋友。
每天打三份工交贖金。
劫匪再一次打電話過來時,我身上一塊錢都拿不出來了。
我被迫去黑市,想要賣腎贖夫。
可兒子卻先我一步,背著我將高考狀元的頭銜賣給了同學。
誰曾想那個同學為了以絕後患,直接將兒子推進河裏。
拿著兒子用命換來的錢,我痛不欲生。
可我拿著錢準備去贖回丈夫時,卻聽到了他和劫匪的對話。
“峰哥,許知春應該沒錢了,我們還找她要贖金嗎?”
另一個沉穩些的聲音也開口了。
“阿峰,玩差不多就得了,你當年說圈子裏的女人沒意思,非要出去找樂子,現在你要回來了,外麵的這些也該處理掉了吧。”
這時,我聽到丈夫的聲音響起:
“確實,家裏老頭子催得緊,整天讓我收心回去弄家裏的事,不過看許知春這些年照顧我還算盡心的份上,我會留她們母子一命的,隻是得讓他們主動離開,別再出現在我們麵前,免得語棠他們多想。”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我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
原來所謂的劫匪,不過是他演給我和兒子看的一出戲。
我茫然地張著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任由眼淚在臉上蜿蜒。
襲峰,你放心,兒子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
我也不會了。
1
離開劫匪的窩點,我去警局接兒子回家。
兒子的身體被河水泡的發脹。
看著兒子灰白的臉,我淚如雨下。
兒子答應把高考狀元頭銜讓給第二名的那天,拿回家一大筆錢。
我問兒子錢是從哪來的,他卻死活不肯說,隻讓我拿錢快去救爸爸回家。
可轉天,兒子就被人扔進河裏。
兒子死後,看了他的日記,我才知道,原來兒子高考考了市狀元。
可為了拿到足夠的錢給襲峰贖身,他主動找上考了第二名的同學,想要將狀元頭銜賣給他,自己再考一年。
但那家人覺得這樣還是不穩妥,給了錢的同時卻也拿走了兒子的命。
就這樣,兒子死在了早春的江水中。
可襲峰那時在哪?
我猜八成是正沉溺在哪個情人的春水中吧。
為了給襲峰贖身,我這幾個月四處湊錢。
兒子為了幫我,高考前兩天還在每天晚上放學後去騎車跑外賣。
高考後更是沒日沒夜地打工湊錢,想要給他爸爸贖身。
從小到大,襲峰對兒子都不夠親近。
兒子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總想著更努力一點,讓爸爸更關注他一點,更愛他一點。
可他不知道,他渴求的父愛,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我跪倒在兒子屍體前,哭得泣不成聲。
最後,還是工作人員將我拉開。
坐在轉運屍體的靈車上,我麵無表情地抬頭朝外看。
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慶賀何氏總裁何襲峰和林家千金林語棠結婚二十年的視頻。
【祝何總和夫人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快樂!】
襲峰,何襲峰。
在一起二十年,何襲峰甚至連全名都沒有告訴我。
靈車司機也看到了屏幕,無意識地跟我感歎。
“何總真有錢啊,聽說隨便上一次這個屏幕都得幾百萬。”
幾百萬。
我慘笑一聲。
我沒日沒夜的打工,不過才湊了幾萬塊。
我的一顆腎掛在黑市上,也就十幾萬的標價。
害得兒子丟掉性命的一個高考狀元,更是僅僅換來幾十萬。
可何襲峰為了哄林語棠隨便包下的一個屏幕,都要幾百萬。
我有些想笑,笑這個諷刺的世界。
可笑容還未揚起,眼淚卻先砸了下來。
砸到兒子的屍體上,打濕了蒙在兒子身上的白布。
兒子,是媽媽識人不清,連累了你白白來這世上走一遭。
2
司機被我這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嚇得不輕,連連安慰我。
“沒事啊大妹子,他們的生活離咱們太遠了,雖然......那什麼了,但是咱們日子還是要繼續往下過啊。”
我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謝過了師傅的好意。
“我知道,謝謝......”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
我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那個劫匪。
想到這,我自嘲一笑。
什麼劫匪,現在應該叫何襲峰的朋友。
怔愣了半晌,我還是接通了電話。
可這次,電話那頭說話的不是劫匪,而是何襲峰本人。
“知春,劫匪被警察抓了,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何襲峰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雀躍,顯得那麼真實。
仿佛我不久前聽到的一切不過是我的臆測。
可我知道,都是真的。
兒子死了,是真的。
何襲峰騙我,是真的。
何襲峰不愛我,更是真的。
我牽了牽嘴角,近乎冷漠地回答。
“是嗎?那恭喜你了。”
似乎是聽出了我的冷漠,何襲峰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所以呢?我被劫匪綁走幾個月,你一點都不擔心我嗎?”
擔心?
怎麼不擔心呢?
這幾個月,我殫精竭慮,還被劫匪脅迫著不敢報警。
隻是拚命的攢錢,想要把他贖出來。
可他呢?
見我久久不語,何襲峰以為我隻是累了,索性直接將事情敲定下來。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辛苦了,這樣吧,我明天回家,你多炒幾個菜,就當慶祝我們一家團聚了。”
說完,何襲峰就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
我的手輕輕拂過兒子的屍體。
一家團聚,已經陰陽兩隔了,還能怎麼團聚呢?
說話間,靈車已經抵達了火葬場。
我為兒子整理了最後一次儀容,親手將他送進了火化爐。
眼見著高大的兒子最終變成了一捧飛灰,被裝進小小的盒子裏。
我哭得泣不成聲。
如果感情自始至終都是謊言,那又何必來招惹我。
3
我帶著兒子回家,在他的房間裏枯坐了一宿。
直到何襲峰回家時,我仍然枯坐在兒子的房間裏。
何襲峰找了一圈才找到我。
“你怎麼在這?家裏是遭賊了嗎?怎麼空空蕩蕩的?”
我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他依然是臨走前那副光鮮亮麗的樣子,衣服一絲不苟,甚至連個褶皺都沒有。
以前,我最喜歡他這副樣子,總覺得他和旁的男人不同。
幹淨又清爽。
如今看來,原來一切皆有代價。
為了給他湊錢,我變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
要不是房子是租的,我估計現在也早就被我賣了。
我冷漠地把頭扭回來,沒有再去看他。
他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怎麼沒做飯?我不是讓你多炒兩個菜嗎?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叫上兒子,咱們一起出去吃吧!”
“對了,兒子呢?”
一邊說著,何襲峰一邊四處找人。
我剛要開口,他卻皺起了眉。
“都要中考了,怎麼還是這麼瘋?整天不著家。”
我頓了頓,抬頭看向他。
“不用喊他了。”
兒子就在你的眼前。
可他卻誤會了我的意思。
“那也好,就我們兩個,過二人世界。”
一邊說著,他一邊上下打量我的身體,可卻皺起了眉。
“你是不是又減肥了?太瘦了,手感都不好了。”
減肥?並沒有。
不過是幾個月的奔波加上兒子去世消息的雙重打擊下,我幾乎瘦脫了相。
最終,何襲峰還是拉著我出了門。
“走吧,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似乎是我們結婚二十周年,是該慶祝慶祝。”
是啊,二十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我的丈夫在外麵還有一個家。
不對,或許應該反過來說。
我居然是我丈夫在外麵的第二個家。
見我麵帶猶豫,何襲峰以為我是在擔心錢的問題,撫著我的手安慰。
“別擔心錢了,警察把綁匪抓住,已經把勒索的錢退回來了,一會兒我帶你去買幾件家具,把賣掉的家具補回來。”
聽到這話,我的心裏一陣刺痛。
是啊,補回來,可是家具能回來,兒子呢,誰來賠我兒子?
我渾渾噩噩地跟在何襲峰身後,任由他帶我進了商場,金店。
就在何襲峰將一條項鏈朝我脖子上比劃時,一個高傲的女聲突然響起。
“查理斯,幫我把這個店包下來。”
女人身邊的助理聞言應是,將一張卡出示給店員後,店員開始禮貌地將我們這些顧客往外請。
我跟著店員快要走到門口時,女人突然出聲:
“查理斯,給這些顧客每人送一件禮物吧,是我們耽擱了他們。”
我搖了搖頭。
“不必了,林小姐。”
何襲峰見到女人後一直在沉默,直到聽到這句話,才詫異地抬起頭。
“你怎麼......認識她?”
我冷漠地指了指商場的大屏幕。
“何先生和林小姐的愛情,真是動人啊!”
聽到這個回答,何襲峰突然變了臉色。
林語棠卻得意地揚起了頭。
“那當然,我讓阿峰不要這麼張揚,可他非說他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心裏隻有我。”
我嘴唇蠕動,幹巴巴地說了一句。
“是嗎?那你們可真幸福啊。”
林語棠看了何襲峰一眼,笑得更加張揚。
“那當然了,還有我們的兒子,今年高考可是考了狀元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
林語棠的嘴唇還在不停地動,可我卻聽不到別的了。
一瞬間,我感覺全身都冷下來了。
“高考狀元?是京市的嗎?”
聽我這麼問,女人更加得意。
“那當然啦,要說我兒子也是運氣好,原來他隻是第二名,但是考第一名那個男孩突然自殺了,你說巧不巧,我兒子就遞補成了狀元......”
憤怒一瞬間侵襲了我的理智。
“他不是自殺!”
“所以就是你,就是你們,害死了......”
我在林語棠和何襲峰之間來回的搖頭。
“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是你們啊?”
何襲峰不明所已,上前拉住我。
“知春,語棠要挑東西,我們先回去吧。”
我猛地衝向林語棠,憤怒地推了她一把。
林語棠見我過去,故意先一步後退,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何襲峰將我掀翻在地,小心翼翼地將林語棠扶起。
“許知春,你發什麼瘋?”
林語棠依偎在他懷裏,故作堅強。
“襲峰,我沒事,之前就聽說你在外麵......也對,我們隻是商業聯姻,我不應該幹涉你的。”
何襲峰護著林語棠,眼神冰冷地看著我。
“許知春!這些年我一直陪著你,語棠一個人帶孩子本來就不容易,你對她動手!你怎麼這麼惡毒!”
我被推倒後重重地砸到地上,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流。
這段時間為了籌錢我本就身心俱疲,兒子去世對我來說又是一大打擊。
周圍人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不忍心,想要過來扶我,卻被何襲峰喝退。
“不用管她,推人的時候怎麼不見她這麼柔弱?”
我逐漸失去意識,隻能憑借本能呼救。
“救我......”
逐漸模糊的視線中,隻剩下何襲峰冷漠的眼神,和他抱著林語棠離開的背影。
4
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裏了。
空蕩蕩的病房裏隻有我一個人,醫生無奈,隻能把病情告訴我自己。
“林小姐,你近幾個月應該是沒有休息,身體透支過度,已經是尿毒症晚期了,隻能先透析,一邊尋找合適的腎源換腎。”
“尿毒症。”
我渾身無力地靠在床頭低喃,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
“知春!”
何襲峰推門而入,原本似乎是想說什麼,可看到我的眼淚,他語氣還是軟下來。
“我知道你最近受苦了,但是這些年,我實在是虧欠語棠......”
我眼神空洞地看著病房裏某個空曠的牆角,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
“你知道小凱的高考成績嗎?”
何襲峰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小凱今年高考?他不是中考嗎?”
說著,還沒等我回答,何襲峰就拍著胸口跟我打包票。
“放心,即使他成績不如樂樂,我也想辦法把他塞進名校。”
“他用不上了。”
“用不上?什麼意思?”
何襲峰眼神一沉,隱隱覺察出不對勁,剛準備繼續追問,卻被一個電話打斷。
“你好,這裏是京市公安局,請問你是何樂的父親嗎?”
聽到這句話,何襲峰眼裏閃過一絲驚慌,看了我一眼後,他背過了身,小聲回答警察。
“我是,請問樂樂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你的兒子何樂涉嫌一起謀殺案,請你盡快來一趟警局。”
“什麼?不可能,我兒子不可能殺人。”
電話那頭的警察沒有回答他,隻催促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請您盡快來一趟警局配合我們工作。”
何襲峰麵露猶豫,可還是轉身離開,隻是多叮囑了一句。
“好好休息,我處理好樂樂的事,再來安頓你和小凱。”
看著何襲峰離開的背影,我緊緊的攥著手裏的手機,冷漠地勾起唇角。
“希望你能處理好吧。”
何襲峰趕到警察局時,何樂已經被收押了,林語棠抱著何襲峰哭得泣不成聲。
“他們說樂樂涉嫌故意殺人,怎麼可能啊。”
何襲峰立刻上前跟警察解釋:
“不就是死了個人嗎?死者叫什麼,家屬在哪兒?我給錢。”
警察看了一眼何襲峰,沉默半秒開口道。
“死者是你的另一個兒子,也是今年京市的高考狀元,何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