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十萬八千裏,我感受到了他對謝宴恒的警惕。
早在三年前,我查出腎衰竭那晚,謝宴恒就在醫院做了匹配。
第二天他拿著匹配報告找了媽媽,堅持無償給我捐腎。
顧思渡不肯同意謝宴恒給我的腎,向我保證一定幫我找到更合適的。
我信了,他也確實做到了。
程微微的腎比謝宴恒的更合適我。
那時我還不知道,程微微想給我捐腎是為了顧思渡。
而謝宴恒想給我捐腎,隻想讓我好好活著。
“對,就是他。”
“顧思渡,我要開始新生活了,也祝你和你的前女友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我掛了電話,媽媽恰巧走進病房。
她手裏拎著食盒,心情有些愉悅。
“你這兩天好好休息,宴恒說他現在在法國有公務,手術安排在了一周後。”
我心底一暖,點了點頭。
當晚,我的手機被顧思渡直接打爆。
第二天淩晨,他風塵仆仆地闖進了我的病房。
“許南意!”
顧思渡臉上的焦灼,讓我有些意外。
這三年,我因為捐腎的事和他鬧了不少別扭,他沒有一次站我這邊。
唯獨這次,他帶著程微微回國了。
顧思渡伸出手,將骨瘦如柴的我擁入懷中。
“意意,我回來了,你不許再鬧了。”
顧思渡身材高挑,長著一張堪比國民偶像的俊臉,聲音更是性感到令人荷爾蒙爆棚。
他將我抱得很緊很緊,我根本推不開。
程微微跟在他身後,神情有些不悅。
“意意姐,你怎麼能拿這種事威脅思渡哥,思渡哥為了趕回來哄你,雇私人飛機花了整整一百萬。”
我平靜開口。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事了?”
顧思渡沒說話,但眼神明顯和程微微站在一邊。
我不免譏笑。
“你花著我的錢,滿世界旅遊,整整三年不肯捐腎給我,到頭來怪我不懂事?”
程微微委屈地紅了眼。
“意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是真的害怕而已!”
顧思渡握著我的手,溫柔地開口哄我。
“好了,微微也是真的害怕,這畢竟不是一個小手術。”
心裏的冷意漸漸凝結,我抽出被他緊握的手:
“很多次了。”
“顧思渡,每一次她都說自己害怕,那我呢?我就不怕嗎?”
我沒忍住紅了眼眶。
整整三年,我從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孩慢慢變成一個骨瘦如柴頭發掉光皮膚鬆垮的病人。
我一次又一次忍著病痛,換一次生的機會。
她怕,我就不怕嗎?
顧思渡眼底浮現一絲不耐煩。
“好了,意意,你能不能別鬧?我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求你了,別鬧了行嗎?”
心底積攢許久的委屈再一次堵在心口。
我忽然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力氣。
“顧思渡,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顧思渡歎了口氣,將一個小盒子遞給我。
“在日本給你挑的禮物,現在可以拒絕謝宴恒給你的腎,讓微微給你捐了吧?”
盒子裏,放著一個簡陋的冰箱貼,和他送給程微微的富士相機根本沒法比。
我沒忍住氣笑了。
“好啊,但醫生說我馬上就要死了,手術安排在了一周後。”
“程微微準備好了嗎?”
顧思渡不悅地將手中的盒子猛地砸在地上。
他盯著我,看起來很生氣:
“意意!你是生病了,但你不能為了想要一顆腎這麼咒自己!”
程微微一臉關切地望著我。
“是啊,意意姐,誰不知道腎衰竭能活差不多十年,你這才三年而已。”
三年而已,她說得多麼輕鬆。
我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幾乎靠理智才壓下洶湧而出的憤怒。
“滾,你們都滾,滾啊!”
病房裏一片狼籍,桌上的水果全部滾落在地。
這是我這三年來,唯一一次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