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上,謝晚凝看著白景瀾為許雲初點菜:“先上招牌菜,記得多放辣。”
他抬眼對小二補充:“她不喜歡太鹹。”
記憶突然翻湧。
去年生辰,他也是這樣對主廚說:“我夫人不喜辣,口味淡。”
那是他眼裏盛滿了溫柔,此刻正分毫不少地傾注在許雲初身上。
謝晚凝突然意識到,他曾經對她的那些體貼,不過是在重複愛另一個人的習慣。
吃到一半,滿春樓掌櫃的捧著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走過來:“侯爺,這是您半個月前在這裏寄存的鳳釵,說是要送給夫人的相識紀念日禮物,但那天您沒來,之後也一直沒來取。”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支價值連城的發簪,上麵的寶石通體晶瑩剔透,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許雲初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相識紀念日?”她的聲音發顫,指尖在桌上留下五道痕跡:“侯爺,那些年你究竟......愛她到什麼程度?”
“發宏願,掛絲帶還不夠,連相識紀念日也要紀念慶祝,還準備驚喜禮物?”
許雲初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你為她準備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這是你說要娶我的地方?”
說完,她站起身便衝了出去。
白景瀾麵色大變:“雲初!”
他箭步追出,連大衣都來不及穿。
謝晚凝心頭一跳,也連忙跟了出去。
狂風暴雪中,許雲初的旗鞋崴了一下,卻仍不管不顧地衝向路對麵。
白景瀾在後麵追趕,向來沉穩的聲線裏帶著罕見的驚惶:“別過去!危險——”
馬匹嘶鳴聲劃破夜空。
謝晚凝眼睜睜看著許雲初被一輛來不及刹車的馬車撞飛,像隻斷線的風箏般砸在幾米外的雪中。
“雲初!——”
半個時辰後,整個長安城最好的郎中雲集逍遙侯府,所有人都看到,向來泰山崩而波瀾不驚的逍遙侯,此刻像個瘋子一樣在院中踱步。
茶杯摔碎了十幾個,昂貴的衣袍皺得不成樣子。
不到十分鐘,郎中急匆匆走出來:“侯爺,血是止住了,但許小姐身體過於虛弱,需要陽氣足的心頭血滋補......”
“用我的!”白景瀾雙目猩紅,快步上前:“我從小身體好!”
郎中麵露難色:“侯爺,您之前被行刺的傷還沒有完全恢複,取心頭血太過傷身......”
“本候說取就取!”他厲聲打斷,氣勢駭人:“立刻!馬上!”
謝晚凝站在一旁,看著他被郎中帶進房間。
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刺入胸口,鮮血流出,白景瀾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夠了......”謝晚凝忍不住上前:“再不停下你會......”
“滾開!”白景瀾猛地推開她,聲音嘶啞低沉:“別說一點心頭血,就算抽幹我全身的血,也要救雲初!”
謝晚凝被推得踉蹌幾步,撞上桌角,腰間一陣刺痛。
可這痛,遠不及看著他為別人拚命時心痛的萬分之一。
看著許雲初服下心頭血,白景瀾就那樣守在床邊,青衫上還沾著許雲初的血,像座冰封的雕像。
直到郎中宣布許雲初脈象平穩,脫離危險的那一刻,猶如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在確認心愛之人安全後,終於允許自己斷裂。
他終於支撐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白景瀾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坐直身子下床。
“你幹什麼?”謝晚凝連忙按住他:“郎中說你身子虛弱,需要靜養。”
“雲初呢!她怎麼樣了?”
白景瀾根本不理會她的話,掙紮著要下床:“我要去看她......”
謝晚凝看著她虛弱到幾乎站不穩的樣子,心臟揪成一團:“我親自去照顧她,你好好休息。”
白景瀾動作一頓,眼神突然變得警惕:“你?”
那樣的眼神,謝晚凝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你放心。”她強忍著眼淚,聲音低啞:“我不會傷害她,我答應了你和離,就一定會做到。”
她深吸一口氣:“如果她出事,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