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器淡淡道:
“我沒有救你們,你們跪錯人了。”
戲女清兒淚眼婆娑:
“恩人,我們都知道,要不是你當初踹了我那一腳,我哪能那麼輕易地離開;後來你還被李琅天遷怒......”
說著,她又磕了幾個響頭。
“大恩無以為報,小女子願意給恩人當牛做馬。”
崔器不由得感慨。
人心為何如此不同?
自己挖空心思對待的妻子和妹妹,可以因為相識幾天的李琅天,輕易地離他而去,甚至反目成仇。
而隨手搭救的戲子,卻知道知恩圖報。
“不必了。”
崔器淡淡道。
戲班掌櫃聞言,又帶著清兒磕了幾個頭,旋即拿出一袋銀子遞到崔器的手中,說什麼都要崔器收下。
崔器執拗不過,隻好收下。
“你們今後什麼打算?”
清兒道:
“我和爹爹準備離開長安,回老家去。隻是最近長安城門緊閉,不準出入,恩人,他們都說你是大官,你知道城門什麼時候開嗎?”
崔器沒有開口。
戲班掌櫃給清兒使了個眼色,厲色道:
“瞎問什麼呢?不該問的別問!”
清兒紅著眼:
“我想我娘了,上次娘寫信過來,她都病了。”
戲班掌櫃搓著臉,長歎不止。
崔器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他心中一直在掙紮。
這時一群開道的騎兵衝來,硬生生在百姓之間撞開一條道路。
崔器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朝廷裏的宰輔大人在摘星樓聚餐。
“宰輔大人是多大的官啊?”
“挺大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陛下南狩,整個長安城就宰輔大人最大!徐將軍和渭南伯都得聽他的。”
聽著旁人的議論,崔器攥緊了雙拳,終於下定決心追了上去。
他要將真相告訴宰輔。
長安必失無疑。
但至少,可以提前打開城門,多放一些百姓逃生。
他繞過侍衛,來到摘星樓內部,聽到眾多官員推杯換盞的嬉笑聲。
崔器剛準備推門而入。
卻聽見裏麵傳來李琅天的聲音。
“大人,都辦妥了。”
崔器心中一驚。
李琅天怎麼會在這裏?
“明天叛軍就會進城,我會令人私自打開城門,等他們入城之後,劫掠十天不封刀,外城的百姓的錢財二八分賬,我們在內城高枕無憂。”
一個蒼老陰損的聲音響起:
“哼,整個長安有二百多萬人,還不夠他們吃?這還敢要我們兩成?真是翻天了!”
那聲音頓了頓,又道:
“讓他們下手注意點,別殺太多,不然不好收場。”
崔器透過門窗上的洞朝內看去。
是宰輔!
朝堂竟然和叛軍有勾結!
驚怒之餘,他不小心弄出聲響。
“誰!”
侍衛四麵八方湧來,將他團團包圍。
李琅天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來,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崔器,露出一抹嗤笑:
“這不是崔大護軍嗎?怎麼不去守城,跑到這裏來了?怎麼?也想進去吃酒?”
崔器嘶吼:
“你們拿長安城的百姓去做交易!你們也配為官?”
李琅天一拳打在崔器的肚子,劇痛讓崔器說不出話來。
“噓――”
李琅天湊在崔器的麵前,笑道:
“身為守將,卻準備棄城逃走,崔護軍,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們?”
“這仗打起來,就會死人,死了人,這官職就會有空缺,有了空缺,有的人就可以往上提一提。”
“原本,你有機會擢升校尉的。”
言盡於此,李琅天拍了拍崔器的肩膀,衝旁邊的侍從道:
“拉出去,活埋。”
崔器被堵上嘴巴,拽了出去。
李家的人將他關進囚籠裏招搖過市,向不明真相的百姓訴說他的罪行。
“竟然棄城而逃?崔器,你還是人嗎?”
“呸!王八蛋!你這個懦夫!”
“勾結叛軍!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你不配是大唐人!”
無數人朝崔器丟石頭,各種惡毒的咒罵恨不得將崔器千刀萬剮!
他足足遊行了三圈才被帶到隱秘處。
李家的侍從挖好坑,將他踹了進去。
“埋了。”
話音未落,崔器身後就傳來兩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