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鎮子上的人都說這是座妖山，半山腰的山洞裏住著一位邪洞神。

每有年輕貌美的姑娘路過山洞，洞中都會傳來奇妙的弦音，吸引姑娘入內，然後邪洞神現身將其吞入腹中。

鎮長為了消除迷信，讓自家的女兒親身前往洞內試驗。

在看見鎮長千金平安無事地出來後，這邪洞神的傳言便不攻自破了。

相反地，鎮上又開始流傳起洞葬富祖的傳聞。

孫老板嗜錢如命，想必這就是他選擇在啞巴山舉行女兒葬禮的原因。

我緊跟著敲鑼打鼓的殯儀隊後麵，入了啞巴山洞。

洞中漆黑一片，唯有油燈微弱的光亮照明。

神婆打扮的老女人在棺材前跳起了巫舞，嘴中不停念叨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咒語。

我找到了一身壽衣手捧祭品的孫老板，而站在他身邊背手而立的則是不怒自威的鎮長。

鎮長見到我，眉目間閃過一絲疑惑：「這位姑娘是？」

孫老板笑嗬嗬地介紹道：「這位就是在下先前向您提起的替小女縫屍的小師傅。」

鎮長向我伸出了手：「幸會幸會。」

我將手套摘下，露出了骨節分明青筋環繞的手，握上他的。

肌膚相觸間，在看清了我的眉眼後，鎮長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起來。

他一把甩開我的手，哆哆嗦嗦地後退一步：「你......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我平靜地將手套重新戴上，抬眼緩緩道：「鎮長大人難道忘了，兩年前您曾托我替令愛縫屍，您給我的報酬正是您種金牙時，替換下來的那顆尖牙。」

「哦，原來是這樣......」

鎮長鬆了一口氣，表情又恢複嚴肅，仿佛剛剛失態的並不是他一樣。

孫老板上前圓場：「既然是誤會一場，吉時已到，兩位便前往觀禮吧。」

眾人正要往深處走時，一道聲音止住了腳步。

「且慢！萬萬不可下葬！」

7

一個道士急匆匆地攔在了眾人前麵，神色緊張：「墓位坐南朝北，死者八字全陰，一旦在子時入土，煞靈返魂，在場的所有人都會遭報應的！」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就連舞樂的神婆也停下了動作。

鎮長緊蹙著眉頭看向孫老板：「這是怎麼一回事？」

孫老板對著道士破口大罵：「小小妖道竟然敢胡言亂語，還不給老子拖下去！」

兩個壯碩的家丁一把撈起了瘦弱的道士，就要往洞外拖去。

道士邊回頭邊大喊：「如果想活命，就萬萬不可下葬啊！」

孫老板對著那個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呸！真是什麼樣的貨色都敢來胡說八道了！」

鎮長麵露難色，建議道：「要不，還是等子時過了再讓令千金入土為安吧？」

孫老板眼珠子轉了轉，堅定道：「不行，子時便是我花重金托老神仙算的吉時，一旦錯過這個時候，洞葬富祖就不靈了！」

其他來參加葬禮的人臉色大變，抗議道：

「好你個姓孫的，為了那點臭錢就要拉我們替你墊背嗎？」

「你自個在這哭喪吧，小命要緊，我們還是走了！」

孫老板勃然大怒地咆哮道：「今天老子看誰敢走！」

他帶來的家丁在洞口排成一排，死死地擋住了去路。

鎮長臉一黑：「孫老板，你這是什麼意思？」

孫老板罵了句粗口：「操！老子花那麼多錢請你們來，還真以為是來參加葬禮的？你們就給我好好親眼看著，自己是怎麼變成我得道升仙的祭品的吧！」

現場爆發了慌亂，孫老板不知從哪掏出來一把刀，趁其不備架在了鎮上脖子上。

威脅眾人：「都給老子安靜！不然老子先拿你們鎮長開刀！」

鎮長冷汗直冒，勸阻道：「安靜......都安靜......孫老板你冷靜一些，什麼得道升仙都是迷信啊！」

孫老板像聽見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叫你聲鎮長，還真忘記自己以前算個老幾了，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多子村的人以前可是活活燒死了兩個孤女，將她們二人做成了棺仙！

「現在跟老子說什麼迷信，若非是棺仙顯靈，不然就憑你這種草包，怎麼可能當得上鎮長！」

鎮長目瞪口呆：「你是怎麼知道的......」

孫老板冷笑一聲，下了命令：「還愣著幹嘛，給老子接著下棺！」

他話音剛落，用來照明的油燈「啪」地一下熄滅了。

整個洞穴落入了沉寂的黑暗中。

我靠在洞壁上，玩味一笑。

子時已到，「好戲」就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