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白陪著周鹿遙吃蛋糕,但麵前的提拉米蘇幾乎沒動,他握著叉子的手停在半空,思緒似乎有點飄忽。
周鹿遙放下勺子,湊過來,指尖輕柔地拂過他嘴角:“昭白哥,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陳昭白回神:“沒什麼。”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感覺有點慌。
周鹿遙依偎進他懷裏,聲音帶著點撒嬌:
“昭白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規矩,不像……不像跟別人那樣。”
她抬頭看他,眼中帶著試探,“是不是不夠喜歡我呀?”
陳昭白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
“傻遙遙,胡說什麼呢。你不一樣。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是幹淨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都是那些不懂珍惜、不知廉恥的人才會用的……”
他說著,語氣透出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有些人就是玩物,怎麼糟蹋都行,甚至還喜歡。那種人,不過是深夜的消遣,怎麼能跟你比?”
周鹿遙滿意地笑起來,靠在他肩頭:“我就知道昭白哥最疼我了!那我們去逛街好不好?我看中了恒隆廣場那款新包包!”
“好,都依你。”陳昭白毫不猶豫地答應,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他不耐煩地接起,聽了幾句,眉頭微蹙:“工作室著火了?”
電話那頭聲音焦急,似乎還提到了傷亡。
周鹿遙立刻纏上來,挽住他的胳膊,聲音嬌嗲:
“怎麼會著火呢,是不是弄錯了,咱們的保潔阿姨不是還在工作室嗎?有她在,怎麼可能真著火。”
陳昭白本來擔憂的神情立刻煙消雲散。
沒錯,這一定又是程小野想騙他回去的手段。
看來出來之前把她關在小黑屋裏沒有能讓她反省。
他的朋友們過去給她一點教訓,也沒能讓她學乖。
他幹脆地掛了電話,繼續陪著他的“繆斯”流連於奢侈品店。
這點小插曲很快被拋之腦後,直到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出現在商場,直接找到了他。
“陳昭白先生?您的工作室發生嚴重火災,並發現數具屍體,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陳昭白腦子嗡的一聲,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趕到現場,警戒線拉起,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工作室,如今隻剩一片狼藉的廢墟。
那些凝聚他心血的雕塑,尤其是周鹿遙的那些,都已麵目全非,或燒毀,或坍塌。
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是,幾具蓋著白布的擔架停在旁邊,隱約能看出人形輪廓。
警察低聲告訴他,初步判斷是幾名男性和一名女性。
陳昭白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是為了他毀掉的藝術品,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他自己也分不清。
周鹿遙站在他身後,卻隻用手帕捂著鼻子,滿臉嫌惡:“好惡心啊,昭白哥,我們快走吧,這裏味道太難聞了。”
陳昭白猛地回頭看她,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同情或悲傷,隻有對眼前景象的厭惡和不耐煩。
他第一次覺得周鹿遙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冷漠得可怕。
如果是程小野在這裏……她大概會不顧一切地衝過來抱住他,笨拙地安慰他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強行掐斷——程小野,那個女人,很可能就是那具蓋著白布的女性屍體。
他被帶到警局接受詢問。
起初,陳昭白還算鎮定,他相信隻要周鹿遙過來作證,證明他火災發生時一直和她在一起,就能洗清嫌疑。
他篤定地提供了周鹿遙的聯係方式,等待著他的“真愛”來救他。
然而,警察帶來的消息卻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陳先生,我們聯係了周鹿遙女士,她表示今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一人,對您工作室的情況以及您提到的那些人,一概不知。”
陳昭白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能!她怎麼會這麼說?我們明明……”
“周女士堅持她的說法,並且拒絕了與您當麵對質的請求。”
冰冷的事實砸得他頭暈目眩,周鹿遙竟然撇清了所有關係,把他一個人推了出來。
為什麼?難道她怕惹上麻煩?
巨大的背叛感和恐慌瞬間攫住了他。
他一直以為的純潔愛情,在現實麵前不堪一擊。
就在他精神恍惚之際,一名警察拿著一個證物袋走了進來,放在他麵前。
袋子裏裝著一枚小小的、燒得有些變形的銀色鈴鐺吊墜。
“陳先生,這個是在女性死者緊握的手中發現的,你認識嗎?”
陳昭白的目光凝固在那枚鈴鐺上,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
他當然認得,那是程小野一直戴著的廉價飾品,他曾經嘲笑過它的俗氣。
可現在,這枚小小的鈴鐺,卻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程小野死了。
死在了他的工作室,和那些他默認可以“玩玩”的男人一起。
而他,在最後一刻還在陪著另一個女人逛街。
他甚至,親手把她鎖進了那個儲藏室。
巨大的悔恨和恐懼如潮水般將他淹沒,陳昭白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