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秦宴青意外地沒有繼續鬧下去。
他或許也明白,若是執意休棄於我,他在鄉鄰間的名聲便徹底毀於一旦了。
他簽下了我的和離書。
過去當掉的嫁妝算是我蠢,我並沒有追回。
但豆腐鋪子賺來的四十餘兩銀子,我卻執意要拿回。
秦宴青平日裏大手大腳慣了,哪裏能有那麼多銀錢給我,隻好簽了欠條。
和離書和欠條一起給我時,氣得咬牙切齒:
「丁如寧,你以為離了我,還有誰願意要你嗎?」
我搖搖頭,沒說話。
我雖不識字,但在秦家也可算是撐起了門庭。
難道他真的以為,所有女子都像是菟絲花一般,需要依附男人而生活嗎?
我離開了秦家。
小小的豆腐鋪子分了一腳出來,幾張木板搭上去,便做了一張床。
雖然狹窄逼仄,卻睡得無比舒坦。
周圍的鄉鄰也來看我。
他們曾經有叫我「舉人娘子」、有叫我「豆腐娘子」,現如今倒是稱呼「丁娘子」的多些。
還有些老主顧,罕見地對我提到了我娘。
「丁娘子,你如今的豆腐,做得和你娘一般好吃了。」
我抿著嘴笑,給她切了厚厚的一塊。
其實我娘做出的豆腐味道,我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我知道,她如果看到如今的我,想也是會高興的。
離開了秦家,日子突然間鬆快了許多。
除了賣豆腐,我每日便跟著鄭娘子一起學識字、學記賬。
我每日分給鄭娘子十文作學費,再將其他賺的銀錢一點點地積攢起來。我想著,等攢夠了一千文,便去換一個小小的銀錠。
就這樣慢慢地攢起來,給自己攢一個正式的安身之處。
秦家的消息時不時地從鄉鄰處傳來。
過了大概月餘,果然丁家出事了。
我聽說秦宴青向周圍人都借了銀子,去將丁家落難的大小姐丁婉姝給接了回來。
我還聽說,婚禮辦得很是熱鬧喜慶。
我沒有去看丁婉姝。
我們兩個,一共見了不到兩麵。
一次是在兒時,一次就是出嫁。
我不確定她認不認識我,但我估摸著,她大抵是不願意見我的。
隻是,從前不願意去的茅草屋,如今的她,能不能住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