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理智告訴我,根本就不應該管他。
就讓他被商會追債,就讓他被卸腿卸腳,就讓他自生自滅。
可薛一凡在我懷裏死去前的叮嚀卻攪得我徹夜難眠:“一諾是我弟弟,他雖看起來不靠譜,但為人很單純,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他。就當你還了我這一生的情吧。”
死鬼昨晚入夢來大概也是預感到了這件事吧。
誰說男人不現實呢?
他們現實到要死!死了也現實!
再去青梨園的時候,園長的臉色已經大不如之前了。
他假惺惺地客氣道:“行長就算說是商貨,我們也是會認真做的,何必拐彎抹角的暗示我呢?”
我無可辯駁,隻道:“這園子平時裏都有誰進來?”
薛一諾的合同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四十四箱貨,但我的貨單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四十。
除非有人進來數過,還搜羅到了隔壁倉庫的那幾箱。
園長稍稍思索了片刻便答道:“平日裏無人進,但存放您私人貨物的那一間旁邊,是道具倉庫。節目有更換的時候,演員們會過來找戲服。”
“那近日裏節目可有更換?”
“剛剛更新了一出馬上牆頭。不過那道具也不是園裏提供的,是前日二少拿來的。”
園長一邊說一邊看我的臉色,見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才繼續道:“也不止馬上牆頭這一部,這一禮拜為我們添了不少行頭,我昨天去看了一眼,那小倉庫被堆得滿滿當當的,怕是要花不少錢。”
“還麻煩園長帶我去看看。”
我被那滿屋的華服震驚到,繼而想到我那一倉庫棉花和布匹就換成了這些東西,忽然感到喉嚨一股血腥味,壓都壓不住。
園長見我咳了血,嚇了一大跳,連忙給我遞了個手帕。
我衝他搖了搖頭,將一直跟著我的司機叫進來。
“叫工人把布匹和棉花送到商會,再叫一個人過來把這些衣服給我燒了。”
司機麵不改色的應了之後出去了。
那園長卻大驚失色:“這麼好的衣服就燒了?這燒了我可怎麼向二少交代呀?方行長咱們就是生氣,也不能作踐物件啊。這買都買了,您要不再跟二少商量商量?”
我冷靜地說道:“周園長,你恐怕不了解我,我方若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我說燒了肯定是要燒了。至於二少那邊認為是走水了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我都不管。您明白了嗎?”
園長冷汗涔涔,看著我足足燒了十幾箱華服。
直到最後一件也化為灰燼時,我抬腳踏了一下,才走開。
我走出幾十步遠的時候,有“著火了”的呐喊聲從背後響起。
我從火光中走出,迎麵碰見了聽到呼救聲的薛一諾和許露。
薛一諾正焦急萬分地往後園走,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頭往前紮。
“著火了,幹嘛去?”
“倉庫裏都是棉花和布匹,你就不著急嗎?”
我聳了聳肩說:“都已經送走了,燒的不過是旁邊倉庫裏剛新進來的戲服罷了。”
他嗔目切齒:“是你故意燒的對嗎?”
這次我沒有看著他,而是對他身後的許露說道:“收起你的那些心思,這隻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