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贅京圈頂級豪門的第十年，季南確診了癌症末期。

剛走出醫院，他就接到了妻子葉青嵐的電話。

她聲音漫不經心：“王府井大街咖啡店，照片發你手機了，兩百萬以內搞定他。”

十年婚姻，葉青嵐出軌了九十九次，這是第一百次。

季南麵色慘白，眼裏帶著濃烈的疼痛，“青嵐我累了，我現在還在醫院，我——有話跟你說。”

葉青嵐在那頭笑：“放心，這是最後一次。”

“有什麼話，晚上家宴再說。”

季南平複了很久後，把電話跟確診報告收到了包裏。

他的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因為名為愛情的東西。

到底，愛是什麼呢？

對季南來說，愛是兒時的一見傾心。

是在葉青嵐心中白月光死後，甘做替身十年無怨無悔。

是沒隔多久就像現在這樣，坐在一個幾分神似他哥的年輕男孩麵前，喝著一杯苦咖啡，雲淡風輕地說話。

“我是葉青嵐的丈夫，我們結婚十年了，你要多少錢？”

男孩一臉不甘：“她愛我，說我長得像她死了的老公，你怎麼可能是她丈夫？你肯定在騙我。”

今天的季南卻沒有安撫的心情，他喝完杯中的咖啡，留下數額可觀的支票後，悄然離開。

他五歲認識葉青嵐，二十歲跟她成為夫妻。

她說，上流社會的女人都這樣，總有需要逢場作戲的時候。

但今晚，她卻把新歡方晉羽帶到了家宴上。

葉青嵐的爺爺當場氣得拍了桌子。

“葉青嵐，這是家宴，你找的丈夫上不了台麵就算了，現在還帶這種不三不四的男人回來，是想氣死我嗎？”

葉青嵐卻充耳不聞，她一邊溫柔地幫身旁的人布菜，一邊輕聲跟他說話。

“蟹不吃？那蝦呢？怕臟手？沒事，我來剝。”

葉爺爺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捂著胸口喊：“不肖女，敗壞家風。”

隨著葉爺爺被扶回了房間，偌大的餐桌上，隻剩下他們三人。

葉青嵐一邊為方晉羽剝蝦，一邊閑話家常般跟季南說。

“找個時間辦一下離婚，阿羽不想當小三，還有，我懷孕了。”

季南的心像驟然被利器刺入，那尖銳的疼讓他捏碎了手中的高腳杯，玻璃紮入血肉。

但那疼痛卻不及他心裏的萬分之一。

懷孕？

葉青嵐說不想生孩子，卻在床第之間很貪歡，季南心疼她的體質不能吃避孕藥，所以他一直在打避孕針。

直到兩年前，醫生說，再打下去，他就會無精。

他動了私心，在床第間極盡討好，讓葉青嵐懷了孕。

她知道後，卻發了一通脾氣。

當天下午，她就安排好了兩台手術。

冰冷的手術室裏。

一邊是葉青嵐為自己安排的流產。

一邊是她為季南安排的輸精管切除。

季南求她，“青嵐，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我跟你愛的結晶，生下來好嗎？”

葉青嵐卻躺在手術台上微笑看他。

“季南，這才多久，你就忘記你哥跟我媽是怎麼死的嗎？”

“你哥哥他不知道你有這種令人惡心的心思——你一直愛我不是嗎？就是因為你這肮臟的愛，你故意害了他！”

“你以為我跟你結婚是為了什麼？你還想要我為你生孩子？你配嗎？”

“你就應該捆在我身邊，一輩子贖罪。”

手術刀無情切開腹腔的時候，季南才真正看清了葉青嵐。

才明白了葉青嵐跟他結婚的真正目的。

可笑他還做著跟葉青嵐相依為命、日久生情的美夢。

原來，他的愛，葉青嵐一直知道，但不屑一顧。

葉青嵐是葉家的私生女，從小就跟著好賭成性的媽住在貧民區。

一個風塵女子生的女孩，葉家壓根看不上，但葉家二代三代飛機失事死完了後，葉老爺子隻能把這最後一點血脈接回了葉家。

葉青嵐讓他們等，說等自己在葉家站穩腳，就接他們去葉家，可人世間的事總是出乎意料的。

那晚追賭債的人上門，葉青嵐的媽媽拚死把他送了出來。

“阿南跑，去報警，快跑。”

季南卻在跑出去後，因為害怕縮在公園裏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葉媽媽的屍體慘不忍睹躺在庭院裏。

季南的哥哥留下了一隻斷手後，不知去向。

葉青嵐來的時候，季南一直哭著說“對不起。”

她卻輕輕為季南拭淚後，牽著季南的手，帶回了葉家。

葉青嵐用一把瑞士刀，捅了自己9次後，終於讓葉老爺子同意季南入贅葉家。

那時的季南根本沒意識到，葉青嵐其實是恨他的......

跟他結婚，隻是為了折磨他。

“青嵐我暈血，他滿手都是血讓我頭暈。”

季南還沉浸在回憶中，就被起身照看方晉羽的葉青嵐狠狠甩了一巴掌。

“季南，你要發瘋，就滾遠一點。”

葉青嵐冰冷的話語連同巴掌化為利劍，毫不留情地紮在他布滿傷痕的心。

他愣愣地看著低聲安慰方晉羽的葉青嵐。

眉目溫柔含情，而不是對他的時候，一身冰冷。

“季南，你最好別動不該有的心思。離婚，該給的都會給你。如果你非要添堵，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季南死死壓住自己的心口，他這才明白了今天電話裏葉青嵐說的“最後一次”是什麼意思。

他語氣淡淡，卻嘲諷至極，“如果我不離呢？你想怎麼樣？”

葉青嵐冷漠地譏笑。

“季南，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會怎麼樣。”

“聽話簽字離婚，要錢要房子要股票，我都給你。”

季南也笑了。

這些，他要了都沒用。

他滿身都是癌，醫生說連化療的必要都沒有，最多一個月。

“死了這條心吧葉青嵐，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你離婚。”

“我會占據你的配偶欄一輩子，我死了，你也還是季太太。”

說完他轉身就走，直到坐上自己的大G，才任由淚滴滑落眼眶。

久久後，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在昏暗夜色中，季南的聲音沙啞而堅定。

“我想預約一下天葬，名字是‘季南’，十天後，我會到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