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是我自己親手縫製的婚紗,我攢的布票換的絲綢白紗,還想辦法弄到了西洋那邊流行的蕾絲。
手指頭被針紮破的時候,許明時心疼地說:“別做了,以後我買給你。”
我堅持自己做,滿腦子都是兩人美好的未來。
“等到我們金婚的時候,再穿著它拍照,多有意義。”
許明時紅著眼眶把我把我抱進懷裏,說想我穿著婚紗嫁給他的那一天快點到來。
可此刻,眼前的男人變了臉,說:“妮妮,去毀掉這個,才公平。”
何家妮眼底閃過一絲狂喜,嘴裏猶豫道:“不好吧,這可是文舒做了好久的婚紗......”
“不這樣,喬文舒就得不到教訓,動手。”
可是,就算不嫁許明時了,這件婚紗也是我的心血 ,承載了我的少女時代珍貴的幻想。
我掙脫許明時,想要奪回來,他攥住我的手腕,用力到像是要捏碎。
同時朝別人使了個眼色。
好幾個知青衝過去,說:“家妮還是心軟,我們幫你!”
幾雙手拉扯拖拽,我連保存都小心翼翼的嶄新的婚紗,很快不像樣子。
胸腔裏對許明時的那份心動,也跟著被撕扯,痛到滴血。
等血流幹了,那份長達十幾年的傾慕,也化作齏粉消散不見。
許明時終於鬆開我,牽著哭泣的何家妮,踩過宛如抹布一樣的婚紗。
我閉了閉眼,隨意將它團起來放在牆角。
晚上,村裏會放露天電影《紅色娘子軍》。
太陽剛下山,知青們就迫不及待地去占位置。
我獨自拾掇好行囊,想想沒事,也去了。
到的時候,電影已經放到高潮部分,激昂的音樂和女兵們擲地有聲的台詞,聽得人熱血沸騰。
即將去建設疆城的我,何嘗不是和平時代的娘子軍呢?
電影放完,眾人慢慢散去。
一個高大的青年村民紅著臉,來到我麵前。
“喬知青,你、你好......聽說你和許知青黃了......”
見我皺眉,他忙說:“俺的意思是,俺有沒有機會啊?”
我一怔,搖頭笑道:“我已經報名援疆了。”
“啊?”對方一臉失望,苦著臉道:“你是個好女人,俺知道你救了許知青的命,還為許知青賣過血,之前俺不敢追......”
“沒想到許知青不要你了,俺還是沒機會。那俺祝你一路順風。”
他勉強笑著,走了。
我嘴角緩緩受緊,黯然失神。
“救命”、“賣血”、“你是好女人”、“不要你了”,怎麼就過成了這樣呢?
最後一天下礦。
再次看到陳鐵,就是昨晚表白的青年,我不由尷尬。
以前他就幫過我不少,但沒想到是存了那種心思。
陳鐵可能是看出我的不自在了,憨厚一笑,埋頭幹活。
我鬆了口氣,轉臉就見許明時冷冷盯著我。
“明時哥,我手疼。”
許明時眼神頃刻柔和下來,說幫她幹活。
接下來,何家妮不是口渴,就是這裏酸,那裏累,都得到了許明時溫柔異常地回應。
突然,頭頂撲簌簌的掉落大量粉塵和碎石。
下一秒,地動山搖,所有人的身子開始劇烈搖晃。
工礦遇到塌方了!
不知為何,我下意識看向許明時。
他也正看向我。
如果,如果這次他選擇我......
許明時很快轉過頭,把何家妮緊緊摟在懷裏,朝著礦洞跑去。
這一幕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愣著作甚!走!”
陳鐵壯實的胳膊夾起我,狂奔而出。
“轟——!!!”工礦塌陷。
我和陳鐵是最後逃出來的。
“謝謝你,陳鐵。”
他抹了抹沾滿灰塵的臉,問:“你剛才傻了?疆城比俺們這裏更多危險,你行麼?”
“是啊,但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昂起頭:“你等著看吧!”
對許明時的最後一絲愛意,跟著埋在了下麵。
感覺一道焦灼的視線落在身上,我抬頭找尋,正對上許明時猩紅的眼。
起身路過許明時,他薄唇動了動,伸手想拉我。
“喬文舒......”
何家妮馬上往他身上倒。
“明時哥,我腿軟。”
許明時立刻攬住她的腰。
我心間再也不起絲毫波瀾,朝前走去,不曾回頭。
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到達援疆集合點。
挨個兒報名簽到後,我滿懷熱血,坐上開往疆城的運輸卡車。
遼闊有著無限未來的疆城,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