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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的叫罵聲穿透樓板,對麵陽台的身影一閃而過。
連平時最愛看熱鬧的老張,都輕手輕腳關上了窗。
我攥緊衣角,喉嚨發苦。
要強了一輩子,臨了卻成了整棟樓的笑柄。
但我還是想解釋清楚,我雖得了甲狀腺癌,但好在發現的早,隻要切除就能治愈。
這些年的退休金,加上我給鄰居孩子的補課費,完全夠我看病。
我也不用他們照顧我,家裏的活,隻用讓親家洗洗衣服,做兩頓飯就行。
我自己在醫院把手術做了,根本花不到他們的錢,更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程屹川!”
蘇雪猛地摔碎桌上的茶杯,“龍龍的高中學區房你不要了是不是?我嫁到你們程家是來享福的,不是來當免費護工的!”
“婆婆自己作病了,憑什麼要我們掏錢?”
“我爸媽的歐洲遊學定金都交了,你要是敢讓他們回來當保姆,咱們就離婚!”
這話是對著兒子說的,可字字都像刀子往我心口紮。
尤其是她那嫌棄又不耐煩的眼神,跟四十年前婆家趕我出門時一模一樣。
我不再給她麵子。
“蘇雪,你懷孕時我端屎端尿,龍龍出生我整夜抱著,就連你爸媽搬來占了我的房子,拿走我的退休金去老年大學,我說過半句不字嗎?”
“我現在隻想從之前給你們的錢裏,拿出幾萬塊做手術,就那麼難嗎?你心疼你爸媽,那我這些年,就活該給你們當保姆嗎?”
我看著她,眼神沒有絲毫退讓!不是我強勢,而是今天這話不解釋清楚,明天滿小區都得戳著我脊梁骨,說我扒著兒媳婦家吸血!
蘇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顯然沒料到,我這個向來逆來順受的婆婆竟會突然反擊。
她倉皇地看向我兒子,眼神裏閃過一絲心虛,我失望地轉身就要走。
該說的我都說了,他們的態度我也明白。
可兒子卻一把拉住我。
“媽,你別鬧了。小雪說得對,癌症治不治都是死,何必浪費錢?”
“那些錢留著給龍龍不好嗎?”他皺眉看著我,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你要真想治,去找個鄉下土郎中吧。”
“不過別指望我們送你,沒有那個時間。”
“實在不行,你去去求求張嬸陪你去,她兒子孝順,肯定開車送你們。”
他說的張嬸,就是老張,跟我一樣是寡婦,最愛聽東家長西家短。
可她有兒子,我也有啊!
她的兒子把她接回家,專門請保姆伺候,隔三差五還帶她遊山玩水。
我的兒子呢?連幾萬塊錢手術費都不願掏,更懶得問一句我的病,隻盤算著讓我臨死前再多幹幾年活。
我呆呆地站著,這輩子頭一次這麼清醒,我養了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