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接連幾個噴嚏過後,江雪暈暈乎乎地發起了高燒。
“本來說好的我下廚,給你做頓好吃的,感謝你介紹工作給我......而且剛才還把你的軍大衣弄臟了......”
江雪一臉歉疚地躺在炕頭,看著忙裏忙外的賀林崢,發出悶悶的鼻音。
“感冒了就別想那麼多了,你好好休息,我來做飯就好了。”
說話間,賀林崢端來一碗熬得滾燙的薑湯,扶江雪起來,“來,小心燙。”
江雪捧起碗,輕輕吹著氤氳的熱氣,賀林錚看了看蜷在灶邊熟睡的母子倆,輕聲道:
“母鹿和小鹿就暫時先養在你這裏也好,畢竟林場現在還沒有救助站。”
江雪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問題啊,等開春了,我再放它們回山裏。”
“給母鹿吃幹草,或者白菜、胡蘿卜之類的都可以,傷口要用的繃帶和藥我都放在窗台了。”
“知道啦。”
“小鹿如果營養不夠,可以煮羊奶喂給它喝。”
“遵命啦,賀長官。”
江雪頭暈目眩地應著,並沒有聽出賀林錚語氣裏莫名的低落。
一縷發絲順著江雪的動作垂到碗邊,賀林崢抬起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幫江雪捋到了耳後。
「大列巴香香」:
“不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咬牙切齒)”
「我是土狗我愛看」:
“我發現賀長官總是一臉嚴肅地幹著最撩人的事兒......”
燒得頭昏腦脹的江雪對此毫無知覺,她沉沉低下頭,就著碗邊輕輕啜了一口降了些溫度的薑湯,辛辣的暖流瞬間漫過整個口腔,竟然還有冰糖柔和的甜味混合其中,江雪舒爽地歎了口氣,感覺皮都展開了。
但緊接著,她的肚子就傳來了抗議——
“咕嚕嚕——”
賀林崢聞聲立刻起身:
“餓了吧,你先把薑湯喝完,我去做飯。”
江雪乖乖抿著薑湯,看著賀林崢進進出出,把她買的排骨放進鍋裏,加上薑和野山花椒焯水去腥,又拿來了小地窖裏的白菜和土豆,外層白菜葉摘給母鹿吃,裏麵的嫩白菜葉洗淨備用。
賀林崢今天換上了一件簡單的深藍色毛衣,本是最樸實無華、毫無版型可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熨貼地咬合著結實的肌肉。江雪出神地眨了眨眼睛,恍惚間好像看見大衛雕塑在為她洗手作羹湯。
「齊東強」:
“該說不說,賀長官這個身材,真是完美符合我對古代錦衣衛‘虎背蜂腰’的想象,吸溜吸溜。”
「我閨蜜愛看」:
“嗚嗚忍不住又打賞了,感謝主播找了這麼養眼的帥哥出鏡,不然每天隻能看禿頭領導,感覺這輩子都完了......”
焯好水的排骨被賀林崢一塊塊撈出,再次下入加了薑片和鹽的水中。賀林崢蓋上鍋蓋,往灶裏添了新柴,默默回身把江雪喝完的空碗拿到水盆邊清洗。
「大饞丫頭」:
“白菜土豆排骨湯!!!俺也想喝!!!”
「圓香芹」:
“賀長官今天怎麼看起來有心事啊?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
「冷麵88涼」:
“我也剛想說來著,這碗都快洗掉色了,怎麼還在那搓啊......”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猜測之際,賀林崢動作有些遲滯地擰好一條濕毛巾,回身輕輕搭在了江雪額頭上。
感覺頭上一涼的江雪睜開眼,正對上賀林崢猶豫的眼神,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一時無話。
小小的窩棚裏,隻剩下柴火劈啪作響,排骨湯沸騰冒泡,和小鹿在母鹿身側撒著歡吃奶的聲音。
半晌,賀林崢輕聲開口,“江雪,籬笆搭得很結實,棚頂也修好了。”
江雪立刻明白了賀林錚要說什麼。
她頭痛欲裂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卻笑得十分勉強。
他是請了假來幫自己幹活的,現在一切都弄好了,也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彈幕停了幾秒,觀眾們也紛紛反應過來——
「冷麵88涼」:
“......怪不得賀長官看起來那麼難過......”
「純情黃桃罐頭」:
“別啊!!!你倆能不能鎖死啊!!!我們看不夠啊!!!”
「八嘎醬」:
“我現在就打賞!!!求別走!!!!!”
係統小心翼翼提醒江雪:
“內個......妹砸,這波打賞挺多的,你要是把他留下,咱就又能接一波潑天富貴了......”
江雪第一次沒有理會係統,隻是盯著賀林錚看。
高熱把視線也燒得模糊,千言萬語在喉嚨裏爭先恐後地冒頭,卻還是無聲地融進了滾燙的眼神中。
短短兩天的時間,不,不到兩天,加起來總共也沒到二十四小時。
賀林錚有他的任務,那當然應該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不知過了多久,江雪綻開一個燦爛的笑,伸手拍了拍賀林錚的手臂,聲音有點啞了。
“那下次有機會食堂見嘍!我給你打最大塊的肉!!!”
賀林錚也揚起嘴角,卻笑得比江雪還要勉強。
“籬笆很結實。我在頂端加了碎玻璃,你不用擔心再有人突然闖進來傷害你了。”
“好。”
“柴火垛最右邊的那些樹葉,我用鬆油塗過了,很好引燃。以後不好生火的時候,加幾片樹葉就好了。”
“謝謝你。”
“千萬不要進野熊溝,那裏有老虎、熊、猞猁、狼,還有持槍的盜獵者,和他們設下的各種陷阱,非常危險。”
“嗯。”
江雪閉上眼一聲聲應著,額頭上突然一輕,已經變得溫熱的毛巾被輕輕拿走了。
一陣水聲過後,冰涼的毛巾重新覆上她的額頭。
江雪沒有睜眼。
“......我現在就得走了,不能陪你吃午飯了。”
“知道啦。”
江雪喉嚨發緊。
她想笑罵一句“怎麼那麼囉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排骨湯一會就好了,你記得喝。”
大手撫過母鹿和小鹿的頭,拉開被補得結結實實的門,一串清亮的鈴鐺聲響起又停下,踩雪聲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了。
江雪重新睜開眼看著窩棚頂,人生中第一次,因為發燒而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