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門鎖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我。
彼時,我縮在客廳沙發上等他,身上還穿著圍裙。
顧嶼寒帶著一身酒氣走進來,看到我時皺起眉:“你在這幹什麼?”
“我做了晚餐......”
我站起身,卻因為缺水而一陣眩暈,扶住了沙發背。
他冷笑一聲走到餐桌前,看著那鍋已經涼透的燉牛肉,突然伸手一掀,瓷盤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片,深色的肉汁濺得到處都是。
“收拾幹淨。”
他居高臨下的命令道,“用手。”
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一片一片撿起碎瓷。
顧嶼寒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突然蹲下來捏住我的下巴:“裝什麼可憐?你們鮫人不是恢複得很快嗎?”
他的拇指粗暴地擦過我的傷口,疼痛讓我倒抽一口冷氣。
但更痛的是他眼中的厭惡,可,就在半年前,這雙眼睛還盛滿柔情。
記得有一次我切水果不小心割到手,他緊張得連夜叫來家庭醫生,盡管我解釋過鮫人有自愈能力。
那天晚上他抱著我睡,手指小心翼翼地避開我的傷口,在我耳邊說:“我的小鮫人,別再嚇我了。”
現在同樣的手,卻在故意加重我的傷口。
瓷片終於撿完了,我顫抖著站起來:“今天的一小時......”
“你配嗎?”
他冷笑,“像個乞丐一樣討要我的觸碰?真讓人惡心。”
他轉身上樓,留下我站在一片狼藉中。
我低頭看著手上的傷口,它正在緩慢愈合,但心裏的那個,卻越裂越大。
浴室裏,我放滿一池冷水滑進去。
水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幹裂的疼痛稍微緩解。
我沉入水底,讓眼淚融入水中不被看見。
再過二十五天,隻要再忍二十五天。
成年禮結束後,我就可以自由了。
不必再忍受這種屈辱,不必再為了生存而乞求一個已經不愛我的人施舍觸碰。
可是為什麼,一想到要永遠離開顧嶼寒,我的心會比缺水還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