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畫材展的人比想象中多。

顧雲煙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那個女孩。

那個她昨晚親眼看見、與徐知墨接吻的女孩。

她今天穿著一聲奶油白的長裙，背著一隻舊帆布包，一頭長發紮成高馬尾，站在某家畫材攤前認真地挑選顏料。

顧雲煙站在遠處，看著她。

思緒飄遠，好像也是在這樣一個畫材展上，她手裏隻攥著學校發的幾張打折券，蹲在角落裏仔細比價時，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男聲：“這種顏料我用過，很適合你。”

她回頭，是徐知墨。

他笑得燦爛，像陽光透過雲隙，照進她平淡的生活。

“你好。”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顧雲煙的回憶。

她抬頭，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麵前，笑著：“你也是在看這個牌子嗎？我去年買過，顏色很通透。”

顧雲煙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是點了點頭。

女孩卻像是天生開朗，熱情的和她攀談了起來：“你也是畫畫的嗎？”

“…嗯。”

“你是哪個學校的呀？我叫謝韻，南大的，今年大三。”

南大。

顧雲煙眼睫微顫。

“我以前也是南大的。”

“哇！”謝韻眼睛一亮，“學姐啊，怪不得氣質好，我就覺得你一看就是學美術的。”

顧雲煙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卻見謝韻忽然笑了一下，她說：“我男朋友總笑我不收拾，說我東西亂放，顏料放到陽台都幹掉了。我說我窮學生買不起新顏料，他就給我買了三套。”

她語氣不嬌，卻透著一點自然的依賴。

顧雲煙沒說話。

她繼續說著：“他也是南大畢業的，已經工作了。”

謝韻笑的滿臉幸福：“他畢業好幾年了，也比我大不少，工作很忙，但總抽時間來看我。”

“我們認識沒多久，但…就是那種，你知道嗎？很安穩的感覺。”

顧雲煙忽然覺得心底有些冷。

謝韻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擺弄著手裏的顏料，神情自然：“他人特別好，很細心，我前兩天感冒了，他一下班就跑過來給我熬粥，粥不好喝，但我還是全喝完了。”

顧雲煙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

“他還會給我畫畫哄我，超會畫那種速寫頭像，每次都說我眼睛大下睫毛長，特別像洋娃娃。”

她語氣裏滿是驕傲與甜蜜。

顧雲煙看著她，有一瞬間幾乎以為她在夢裏。

“我還沒發他照片給你看吧？”謝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裏翻出手機，打開相冊。

顧雲煙本能地想拒絕，卻還是被遞過來的手機定在了原地。

照片裏，是徐知墨的側臉。

他低頭在畫畫，光線落在他手背上，五官沉靜俊朗。

旁邊有一隻金絲雀籠子。

“他以前不喜歡鳥，現在卻說這隻鳥像我，一叫起來特別吵。”

顧雲煙盯著那張照片，良久才笑了笑：“挺帥的。”

謝韻笑得更開心了：“我男朋友也是這麼說自己。”

她收起手機，眨了眨眼：“你男朋友是畫畫的嗎？”

顧雲煙沉默了一瞬，輕聲說：“不是。”

她沒有說謊，徐知墨確實不會畫畫，至少在她麵前，是的。

謝韻像是毫無發覺，繼續說著：“他昨天來接我下課，非說要帶我吃老城區的一家餛飩店，說我上次不小心提過一次。結果人超多，排了一個小時的隊，他就站著陪我等。”

“我說你瘋了吧，這種小事你也記得。”

她笑了笑，聲音輕柔：“他說我說的每句話都值得記住。”

顧雲煙沒再出聲。

空氣一瞬凝滯。

她想起上學那會，學校後門新開了家糖水鋪，她隨口說了一句味道還行，第二天徐知墨便打包帶到她宿舍樓下，溫著等她。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也都記得。

隻是現在也成了另一個人的特權。

“對了。”謝韻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你是本地人嗎？我男朋友是本地人，他說這邊的人大多性子慢、說話輕，你也給人這種感覺。”

“…不算吧。”

謝韻笑著：“那你現在在畫室教課？”

“偶爾帶項目。”

顧雲煙話不多，句句有分寸。謝韻繼續興致勃勃地說著：“有空一起畫畫呀，我一直想跟厲害的前輩學水彩，可是係裏的老師…怎麼說呢，都挺有架子的。”

顧雲煙隻是點頭，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那我加你微信吧？”

她報了號碼，謝韻拿出手機添加。

備注是：顧學姐。

謝韻說：“你要是喜歡這個品牌的顏料，我男朋友認識他們的市場部負責人，可以介紹你認識。”

“不用了。”顧雲煙搖頭，“我隻是隨便看看。”

謝韻像有些遺憾：“那你有需要再聯係我，我先去找朋友啦，學姐再見！”

顧雲煙點點頭。

“再見。”

她看著謝韻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仿佛也是看著什麼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已不可挽回的徹底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