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心裏想著紅姐提醒她的事情,一時間沒有察覺富貴的情緒。
等她發現富貴異常沉默的時候,富貴那張小嘴已經撅得可以掛上一個油壺了。
漂亮清澈的丹鳳眼幽怨的偷瞄著她。
“幹什麼這樣看著我?”
柳玄蓋好被子,又伸手幫富貴掖了掖被角,順手在他鼓起的臉頰上戳了兩下。
富貴不高興的哼哼兩聲:“姐姐嫌我。”
柳玄啞然失笑:“我什麼時候嫌你?”
拜托,這可是天道之子,她的貴人,能幫她消災解禍化解天罰的好寶寶,她喜歡他還來不及呢,哪來的嫌棄他一說?
可富貴卻更氣了,身子顧湧兩下,一把拉高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
“我笨,聽不懂姐姐的話。”
柳玄眨眨眼,這才有點反應過來了。
這傻小子,是因為她總是讓他想不明白就別想,所以覺得自己嫌他腦袋笨,所以才不高興了?
好吧,是她的問題,她以為富貴如今的智商也就是幾歲的小兒罷了,既然聽不懂複雜的話,那她就能敷衍就敷衍過去了。
可她沒想到,即便是幾歲的兒童,如果感覺到了別人對自己的敷衍輕視,也是會傷自尊不開心的。
“姐姐真的沒有嫌棄你,姐姐隻是覺得富貴不用想太多太複雜的事情,簡簡單單,每天高高興興的就很好了。”
她說的是真心話。
更何況,跟這樣頭腦簡單心思澄澈的人相處,實在太輕鬆了,如果給她選擇的機會,她也寧可身邊跟著一個這樣的富貴,也不願意帶著一個八百個心眼子的人。
她掀開富貴蓋著腦袋的被子,就看見被子裏那人瞪著一雙澈亮的眼,直勾勾的望著自己。
分明是劍眉星目,英俊帥氣的臉,可那雙眼睛如孩童一般天真,卻一點不違和。
“姐姐講真的咩?姐姐喜歡我咩?”
富貴輕聲問道,伸手揪住了柳玄的袖口,大有她不回答就不肯放手的架勢。
柳玄卻一下子犯了難。
心裏頭喜歡是一回事,可說出來......那算怎麼回事?
尤其對著這張帥臉。
即便她心裏清楚,這具精壯性感的身軀裏麵裝著的隻是一個孩童的靈魂,可那也隻是她心裏清楚而已。
見柳玄遲遲不肯回答,富貴眼裏星星一樣的亮光逐漸熄滅。
他咬著唇,眼角瞬間濕了一片:“我知道,姐姐哄我的,姐姐不喜歡我,姐姐嫌我笨,嫌我傻,嫌我丟人......”
聲音越來越小,淚水卻是越落越大顆,眼見著他臉下方的床單很快濕了一片。
柳玄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修仙活了千萬年,唯獨沒做過帶娃這件事。
何況還是一個體型有一米八九,有八塊腹肌的“娃”。
“好啦,喜歡你的。”
猶豫了三秒,望著越哭越凶的富貴,柳玄板著臉語氣沉沉說出了這句話。
富貴一瞬間止住了哭泣,盯著柳玄,下一秒又是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渾然不顧自己臉上已經濕漉漉一片。
“那明天我們還要食肉包!”
柳玄無語:“食什麼肉包,我看你是個叉燒包!睡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噢。”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富貴又恢複了那副乖巧聽話好寶寶的模樣,乖乖縮在床腳閉上了眼。
柳玄躺下,卻沒有立刻睡覺。
她在心裏盤算著要在什麼地方置辦房產才好。
九龍這地方,魚龍混雜,太危險,雖說在東區可以結交到香江不少大佬,諸如佛爺那種,或許以後辦事會有方便,但這地界闖蕩可以,想買房安生過日子卻是不可能的。
還是得另尋一處宜居的地方才好。
還有以後的生意,她總不能一直這樣,用幾張信紙糊個招牌,出去找個角落就地擺攤。
怎麼也應該盤一處像樣的店麵,那又是一大筆開銷。
香江這邊物價不高,但住宅卻未必便宜,佛爺給的那個紙包她打開看過,裏麵足有一萬塊港幣,加上先前齙牙龍的買命錢,她如今手頭上也有一萬二港幣。
說起來也是筆巨款,可架不住買房置業,打點人際關係,處處都要花錢。
這一萬二,怕是不夠撐幾個月的。
柳玄無聲的歎了口氣。
一想到用錢的地方,她也不能免俗的有些睡不著了。
幹脆輕手輕腳的坐起來,在床上閉著眼打坐調息,感受著微弱的靈力在筋脈之間緩緩流動,不安的心跳才緩緩安定下來。
第二日。
柳玄依舊帶著她寒酸的信紙招牌出去擺攤,打發富貴出去買肉包子後,她自己來到昨天挑好的地方。
拿了幾塊石頭把招牌在地上壓好,自己盤腿坐在地上,一邊打坐,一邊時不時睜眼看看路過的行人。
但沒過多久,她聽見不遠處有警笛聲響起,越來越多的人向一個方向聚集過去,臉上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又害怕又興奮的看熱鬧的表情。
柳玄乃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最講究心靜。
她淡淡看著那越聚越多的人堆,忽而麻利的起身,借著自己身形瘦小的優勢,很快擠到了人群前麵。
沒辦法,修仙要心靜,可過日子卻是要隨時掌握身邊最新事態。
可不是因為她骨子裏湊熱鬧的本能在作怪。
她扒著前麵人的胳膊,從縫隙裏看過去,正好看見那些警員將一個人從地上抬上擔架。
待看清楚了那人的打扮和樣貌,柳玄心裏咯噔一下。
黑色的西裝西褲,黑色的帽子,還有那張鮮血淋漓的臉上死死睜著的三白眼......
竟然就是昨天在紅姐旅館裏見過的那個男人。
“這幾天死的人有點多啊,昨兒晚上的時候不是還拉走一個老太婆嗎?這又是一個男的......哎喲我說,這幾天是不是不太平啊?”
“有什麼不太平的,這人一看就是混幫派的,成天打打殺殺,被人尋仇撞死那不是正常嗎?哪天沒有幾個小混混橫死街頭的。”
“那那個老太婆呢?哎喲,那死得可太慘了,手腳都被人打斷了,天殺的,誰這麼殘忍那樣折磨一個沒多少日子可活的老太太呀。”
“還能有誰?還不是那些......”
人群嘰嘰喳喳,有歎息的,也有嘲諷的。
柳玄默默後退,悄無聲息的退出人群。
一轉身,卻看見紅姐穿著一身黑色旗袍,撐著一把黑傘,神色靜默站在不遠處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