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的女子自然要行得正坐得直。我自小無拘無束長大,裴允淮一向看不上我的做派,每每提起要教我規矩,就被我玩笑打趣地略過。
如今他總算找到機會讓我改正。
我跪在冷硬的地磚上,頭頂碩大的海碗搖搖欲墜。
管家雙眼不住地盯著我。隻要海碗裏的水掉出來一滴,她手中細長的藤條便無情地抽上來。
從天光大亮跪到傍晚,管家終於鬆口讓我起身。
身旁來去匆匆的仆從不敢停下多看我一眼,生恐和我一起被罰。
隻有小丫鬟阿嬋頂著管家冰錐一般的目光攙扶我起身。
我挪著沉重的步伐回了小院,以往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月亮門內,現在荒涼一片,不見半個人影。
阿嬋見四下無人,才忐忑不安地開口:“夫人這是犯了什麼錯?”
直到昨天我才得知裴允淮對我怨念已久,三兩句竟說不清。
見我麵色淒然,阿嬋思索再三後還是勸到:”老爺一向疼愛夫人,您隻要低頭認錯,想必一定會被原諒的。”
我望向院子裏的桂花樹,苦笑著搖了搖頭。
桂花在京城不多見,隻因寓意吉慶,裴允淮特意從南方為我尋來種在院中。
我不信他對我無半分真心。
可這世間的因緣際會,又豈是一句道歉能簡單解決的?
整整一日滴水未進,我忍著身上的痛倒了杯茶。還未飲下,裴允淮就帶著二三十個仆從湧進小院。
他四下環顧了一圈後冷冷開口:“給我搜!”
隻聽一聲令下,仆從們二話不說開始翻箱倒櫃,動作十分粗魯,沒一刻鐘就將我的衣物家當摔了個幹淨。
“你們這是給做什麼?”阿嬋連忙上前阻攔,卻被膀大腰圓的仆從推翻在地。
以往我一人收拾他們足矣,現下渾身無力,多走兩步都費勁,隻能將阿嬋護在懷裏,憤恨地盯著他們。
“找到了!”一個仆從大喊,而後呈上一顆渾圓的夜明珠。
“昨晚我發現隨身佩戴的夜明珠不見了,就知道定是你趁機偷走的。”
連若棠從裴允淮身後走出,接過夜明珠輕蔑一笑。
“不愧被是小偷養大的,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以往偷過的珍寶數不勝數,再珍貴的玉石也是賞玩一番就物歸原主,一顆小小的夜明珠怎能入了我的眼?
隻因這珠子分明是裴雲淮贈與我的定情信物。
他曾說,昭昭如月,不染凡塵。這明珠在夜間也散發熠熠清輝,正如我的名字。
裴允淮望著夜明珠若有所思。
我心想他還記得昨日種種,心中閃過些許期待,緊接著被他的下句話熄滅。
“這珠子從你房中搜出,是你偷的就老實認錯,有何狡辯的?”
我沒料到裴允淮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憤然道:“我沒有錯,為何要認!”
連若棠見狀在一旁煽風點火:“表哥,此女惡習難改屬實可惡,我看應將她關進天牢吃些苦頭!”
裴允淮聞言麵色一滯,軟下嗓音安撫:“一顆珠子罷了,你若喜歡我給你買一匣子賞玩。”
他漠然看了我一眼。
“我已對外宣稱裴府夫人因急病去世。”
“你既不知悔改,就呆在這院子裏反省吧!”
說罷帶著連若棠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連串的打擊已讓我無力招架。隱隱作痛了整天的小腹此刻好像有什麼東西向下墜,發出一陣劇烈的絞痛。
低頭一看,我的下身早已血流如注,鮮血染紅了襦裙。
我撐不住,終還是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