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宜在那晚後就開始發高燒。
意識迷糊之間,好像有個人一直都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等她睜開眼後,狹小的保姆房裏,卻隻有沈知宜一個人。
額前帶著涼意的濕毛巾證明有人來過。
沈知宜下意識看了眼時間。
距離她的死期,還有十天。
沈知宜拖著虛弱的身體,將床底下的鐵盒子拿出來。
裏麵的東西很多,大部分都是有關陸長庚的。
她沒心思感慨從前,將裏麵最具有紀念意義的玉鐲拿了出來。
這是陸長庚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隻是太過貴重,沈知宜不舍得戴。
現在是不想戴,卻不得不戴。
她想讓陸長庚可憐她,想讓蘇攬月嫉妒得跳腳。
人一旦亂了心,才會露出馬腳。
鐵盒子裏還有一個存錢罐。
沈知宜潦草數了下,幾千塊錢,正好可以給女兒買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裏麵的錢大部分都是年少時的陸長庚給的。
小時候她總喜歡跟在男人身後,累得滿頭是汗也不想回家。
陸長庚嘴上說著不喜歡女孩子一起玩,卻總是甩給她幾張紙幣,讓她買汽水喝,乖乖坐在樹蔭下。
等大了,沈知宜為了避嫌,隻能遠遠望著。
沈知宜抱著存錢罐,朝門外走去。
剛到客廳,就看到陸長庚正抱著淘淘切蛋糕。
蘇攬月穿著魚尾裙,站在一旁。
遠遠看上去,一家三口格外幸福。
以前沈知宜的每次生日,都有陸長庚陪著。
他會半夜帶著沈知宜去山上抓螢火蟲,也會親手給她做蛋糕。
陸長庚總是說:“你沒有媽媽,我這個做哥哥的隻能多寵你點。”
那晚的星星很美。
沈知宜卻隻記得陸長庚那雙眸光瀲灩的桃花眼。
她失落地收回目光。
倒不是為她自己,隻是可憐她的女兒。
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好好看看,就離開了人世間。
沈知宜抬腳準備離開,卻被拿著蛋糕的蘇攬月攔住去路。
女人言笑晏晏,說出的話卻惡毒至極。
“你怎麼還沒死呢?像你的那個女兒一樣,早點投胎轉世不好嗎?”
“非要在我麵前晃來晃去,真是礙眼!”
沈知宜知道蘇攬月是在故意激怒她。
她抱著存錢罐不說話,卻被蘇攬月故意絆倒在地上。
罐子碎了,裏麵的錢掉了一地。
叮鈴哐當的聲音引起了周圍賓客的注意。他們嫌棄地捂住了鼻子。
“天哪,哪裏來的窮酸鬼?”
“該不會是想來傍大款的吧?”
這些話,早在沈知宜以貧民的身份上貴族學校的時候,就已經聽過千萬遍了。
可那個時候,有陸長庚站在她前麵,牽著她的手,挨個找到奚落她的人算賬。
現在沈知宜隻有她自己。
就在即將撿完時,蘇攬月死死地踩住她的腳。
直到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這才佯裝吃驚地鬆開。
“誒呀,真是不好意思,沒看到你的手。”
蘇攬月語氣愧疚,眼角卻帶著笑。
見沈知宜死氣沉沉,她隻好使出最後一招。
“你知道你女兒的骨灰埋在哪裏嗎?”
沈知宜猛地抬頭。
蘇攬月晃了晃手腕的紅繩。
“長庚他心疼我夜夜做噩夢,將你女兒的骨頭做成舍利子給我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