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馬場之事後,我心口的寒意,便再未散去。
顧文翀對我愈發冷淡,而寡嫂柳氏,卻成了他院裏的常客。
她總是有各種理由,不是說身子不適,便是說有要事商議。而顧文翀,對她的爽朗與大氣深信不疑,總能耐心地陪伴。
我撫摸著日漸隆起的小腹,告訴自己,或許是我多心了。男人總以事業為重,大嫂是他的助力,我該懂事。
於是,我壓下心中所有的委屈,親手為他燉了一盅他從前最愛喝的蓮子羹。
端著湯盅,我慢慢走向書房,卻被告知他去了柳氏的院子。婢女說,大嫂今日又有些頭風,侍郎大人過去探望了。
也好,我便將這蓮子羹送去,在他麵前,也盡一盡做弟媳的本分,免得又落一個矯情的名聲。
柳氏的院子很安靜,守門的婆子不知去了何處。我端著托盤,走到她的臥房門前,正要開口,卻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我曾在無數個與顧文翀親密的夜裏,聽到過的,那種壓抑的、糾纏的喘 息聲。
我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
手中的托盤劇烈地顫抖起來,湯盅與托盤碰撞,發出「哐當」的輕響。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我僵硬地挪到窗邊,透過那一條小小的縫隙,向裏望去。
隻一眼,我便墜入了萬丈冰窟。
榻上,兩具身體正緊緊地糾纏在一起。衣衫淩亂,肌膚相貼。那個我名義上的大嫂,正雙臂環著我丈夫的脖頸,臉上帶著一絲被情 欲浸染的、勝利者般的潮 紅。
而我的丈夫,顧文翀,正俯身在她身上運動。
「哐當——!」
我再也支撐不住,手中的托盤轟然墜地。白瓷湯盅摔得粉碎,滾燙的蓮子羹濺了滿地,也燙上了我的手背。
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門被猛地拉開。
顧文翀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口,臉上是驚慌,是錯愕,但更多的,是好事被撞破的惱怒。
柳氏披著一件外衣跟在他身後,看著地上的狼藉和我,眼神裏閃過一絲狼狽,但很快便化作了毫不掩飾的挑釁。
「你來做什麼?」顧文翀皺著眉,聲音冰冷。
我看著他脖頸上那抹刺眼的紅痕,忽然很想笑。我真的笑了出來,笑聲幹澀得像砂紙在摩擦。
「我來做什麼?」我重複著他的話,一字一句地問,「顧文翀,你把我當傻子嗎?」
「大嫂身子不適,渾身發冷,我隻是在......用自己的體溫,幫她暖暖身子。」顧文翀心虛地回答。
「好一個『照顧』,」我輕聲說,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顧文翀,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他見我如此,索性撕破了臉皮,惱羞成怒地低吼道:「你非要鬧得這麼難看嗎!大嫂為顧家殫精竭慮,我照顧她一下有何不可!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體諒。
我看著他身後,柳氏那張得意洋洋的臉,終於明白了。
在他眼裏,我所有的悲傷和質問,都隻是不懂事的胡鬧。而他的背叛,卻被包裝成了理所應當的照顧和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