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山裏被困了將近兩天。

我們所有人都像野人一樣，又臟又臭，筋疲力盡。

第三天早上，霧終於散了。

我憑借著記憶，指著遠處一個隱約的山頭，對他們說：

「翻過那裏，應該就能看到公路了。」

沒有人反駁我，他們隻是麻木地跟在我身後，像一群行屍走肉。

翻過山頭，我們終於看到了那條熟悉的盤山公路。

所有人都癱倒在地，發出了劫後餘生的歡呼。

學生們激動地拿出手機，想要跟家裏報平安。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無數的未接來電提醒和短信湧了進來。

然後，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手機屏幕頂端，清晰地顯示著今天的日期和時間。

距離高考誌願填報係統關閉，已經過去整整兩個小時。

短暫的狂喜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啊——！」

一個女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這片死寂。

「我的清華......沒了......我的夢想......也全都沒了！」

她的哭聲像一個開關，瞬間引爆了所有人的絕望。

「怎麼辦？我爸會打死我的！」

「三年啊！我努力了整整三年啊！」

哭聲、罵聲、用拳頭捶打地麵的聲音，響成一片。

周越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

他看著手機，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雪第一個反應過來。

她拉住周越的胳膊，在他耳邊快速地低語著什麼。

幾個學生幹部也湊了過去。

他們的目光在我身上交彙。

好在接我們下山的大巴，及時趕來。

一回到學校，我們就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校門口，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

情緒崩潰的家長，臉色鐵青的學校領導，還有聞訊扛著長槍短炮趕來的各大媒體記者。

閃光燈瘋狂地閃爍，刺得人睜不開眼。

家長們一擁而上，將我們團團圍住：

「我的孩子啊！你的誌願怎麼辦啊！」

「你們學校到底是怎麼搞的！誰來負責！」

混亂中，周越撥開人群，徑直走到校長麵前。

然後，他猛地一抬手，指向我，對所有人大喊：

「校長！

是蘇晚！

是她害了所有學生！」

周越那一聲大喊，讓整個校門口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鏡頭，都齊刷刷地對準了我。

我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家長們立刻像找到了宣泄口，朝我湧了過來：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你這個老師怎麼當的！你安的什麼心！」

「還我孩子的未來！」

我的父母衝上來，將我死死護在身後，替我抵擋著那些推搡和辱罵。

學校領導怕場麵失控，趕緊把我們所有人帶到了學校最大的會議室。

會議室裏，燈火通明。

家長、校領導、媒體記者，將我們團團圍住，像一場公開的審判。

被審判的主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