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拎著刀,往我麵前狠狠一劃。
衣服應聲落地。
我紅了眼。
“嗬,知道錯,給我求個饒,我或許......”
程如雨話沒說完。
我隻愣了半秒,卻主動朝刀鋒撞上去。
刀刃穿透衣料,貼著胸口一抹刺痛。
我心底驟生狂喜:
深一點,再深點!
......我馬上就可以死了!
“給我住手——!!”
可偏偏,程如雨那雙手竟撲過來,死死抓住刀柄。
少年的聲音混著顫抖,鮮血順著他指縫滴落,一滴、兩滴......很快,我們兩個的血混在一起,染紅了刀麵。
我怔住。
程如雨似乎也怔住了。
手機鏡頭一直對著我,閃著紅色的直播光點。
邊上一群人手忙腳亂,似乎不知道該繼續播還是見好就收。
直到程如雨強行把我拽到懷裏,
“愣著幹什麼,給我掐了!”
直播才戛然而止。
程如雨單膝跪地,捂住我傷口,聲音嘶啞,那是來自地獄的困獸:
“你想幹什麼?程如曦?用這種方式博同情?拿輿論來逼我?”
我咬緊唇,冷冷嗤笑:
“真要博取同情,我早就公開所有過去......何必等到今天?”
“嗬......你能有什麼過去......”
程如雨雙手極力給我止血。
傷口受到重壓,劇痛襲來,我整個人幾乎癱軟。
血腥味在鼻間散開,我看見他雙手也被刀劃出深深口子,紅得觸目驚心。
可此時的程如雨,竟全然不顧自己,依舊狠狠用力,像要把血都逼回我體內。
直到,他終於摸到我破碎衣物下的假肢。
程如雨瞳孔驟縮,
“你的腿......?!什麼時候??”
忽然,“砰”一聲巨響。
地下室大門被踹開。
反射性地扭頭,隻見厲邢抱怒氣衝衝闖進來。
目光一掃屋內血跡,他的臉色瞬間陰沉,嘴邊譏誚,
“程如曦,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故意挑訂婚宴放這種直播博眼球?”
厲邢眼裏怒火熊熊,
“好好一個訂婚禮,你究竟想惡心人到什麼地步??”
我深吸口氣,胸口陣陣鈍痛,唇角被血染得腥鹹。
那雙眼裏夾雜著憤怒和鄙夷,我都看習慣了。
這些攻略對象眼裏,我永遠都是那個罪無可恕的“假千金”。
不管我做什麼,都是挑釁和陷害。
程如雨擋在我身前,臉色扭曲,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
厲邢冷笑一聲,揮開他替我止血的手:
“怎麼,你心疼了?”
“程如曦害了雨桐那晚,是誰指天發誓要替雨桐討回公道?”
程如雨張了張嘴,最終低頭沉默,讓開了。
是啊,程如雨也曾認定我做過最肮臟的事。
哪怕發現我居然戴著假肢,也無法扭轉這個弟弟的態度。
血滲透衣物,身體越發冷。
“......老公?”
耳邊忽然響起程雨桐的抽氣聲,
“天呐,姐姐這是怎麼了?!!”
“雨桐,別看。”
厲邢動作迅速,雙手安撫著程雨桐後背,低聲哄她:
“別害怕,都是假的,沒事的。”
程雨桐抽噎,淚水一滴滴打在厲邢襯衫上,脆弱得讓人心碎:
“她怎麼能這樣......今天明明是我們的訂婚宴,我特意請姐姐來,姐姐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博關注......”
她哽咽著,眼角紅紅的,睫毛濕漉漉地顫著。
男人紛紛圍上前,溫聲安慰,
“是啊,雨桐姐姐別怕,程如曦就是想鬧事。”
“她就是嫉妒你,嫉妒到瘋了。”
“趕緊帶雨桐去休息吧,別讓她看見這些惡心的東西。”
“醫生呢,快看看雨桐小姐受沒受驚!”
而他們口中的“惡心的東西”
——是我。
我忽然意識到:
或許,這就是我離開這個世界最好的機會。
不必多解釋,不必掙紮。
隻要再撐一會兒......
鮮血淌幹,我就能回到真正的家人身邊了。
冰涼的眩暈感再度湧來。
我滿意地合上眼。
刺鼻消毒水味、冰冷手術床。
絕望,是從恢複意識的那一刻開始的。
我竟然又被救活了。
我的呼吸微微顫抖。
邊上護士竊竊私語,
“幸好厲總的私人直升機及時趕到,否則程如曦肯定沒命了......”
“聽說是直接先進了厲家的私人醫院......再托關係送來我們這裏。”
“聽說就是因為發現她的腿是假肢?”
“這假肢有什麼門路嗎?”
嗡——
我的腦海裏仿佛有一根弦被猛然拉斷。
他們發現我的身體是假肢了?
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