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書房中央,放著一壇巨大的鼎。
鼎的蓋子沒有蓋緊,淡淡的光芒和氣息從其中散出。
我的淚水幾乎一瞬間落下,三步做兩步跪倒在了鼎旁邊,連膝蓋磕出了血也沒注意到。
這裏麵,是我妖狐一族所有族人的妖丹啊!
掀開蓋子,裏麵的每顆妖丹都散發著熟悉的氣息。
這顆白的,是隔壁喜歡在屋頂上曬太陽的阿喜,我以前總是笑話她曬多了太陽小心變黑,現在卻這麼白......
這顆紅的,是王大嬸家總和我鬥嘴的小離,鬼靈精怪的,現在變得和他那一身的紅毛一樣紅彤彤的......
這顆......
我一顆顆看過去,眼淚像是掉線的珍珠一般落在鼎中,嘴裏嗚咽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們......”
鼎裏的妖丹散發著微光,似乎在安慰我,像他們生前那樣。
“我...我帶你們回家。”哭了好一會兒,我擦幹眼淚,將全部妖丹收入儲物袋。
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運起靈力來很費力,但為了不被發現,我還是咬牙施了幻術才離開。
隻是沒走兩步,我就聽到不遠處的書架處傳來響動,我連忙躲到了房梁之上,收起氣息。
角落的書架推開,露出後麵的密道,洛塵擁著顧月從裏麵出來,顧月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嬰兒。
兩人郎情妾意,低頭逗弄著懷裏的嬰童,親昵的樣子不由讓人覺得他們是多麼 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這幸福的背後,卻是我們一族血淋淋的代價。
我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甜蜜,而是被他們懷中的嬰兒吸引了視線。
那包裹著嬰兒的絨布,雪白無暇。
一如我的小念。
眼神落到那絨布的最後,那抹帶著微紅的白尾巴證實了我最不想明白的真相。
我的小念,被他們扒了皮,做成了他們愛情結晶的繈褓。
我目眥欲裂,淚水奪眶而出,死死攥著手裏的儲物袋才沒有衝上去奪回小念的皮毛。
通紅的雙眼裏翻湧著怒火和恨意,我的眼神幾乎要燒穿他們的身體。
洛塵依舊在和顧月耳鬢廝磨:“你剛生完孩子,身子骨還弱著,以後不必特地來找我,我自會去找你。”
他的眼神溫柔,不似麵對我時故意演出來的虛情假意。
顧月羞澀點頭,點了點懷裏孩子:“還不是這孩子見不到你總哭鬧,不然有師娘在,我也不敢來找你。”
她說著說著眼眶微紅,惹得洛塵皺眉輕聲哄著:“你不必叫她師娘,你明知我為何娶她。”
“當初要不是你因為我說師徒有別,賭氣和別人走了,我也不會為了逼你回來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
他的語氣平淡,我卻如遭雷擊。
即使早就預料到他娶我的目的不純,但我卻沒想到他甚至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僅僅把我當成刺激顧月的工具。
所以,這五年,再算上我追求他的三年,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和一場幻夢嗎?
他竟是連一絲憐惜都不曾給予我......
連我以為苦盡甘來的大婚,也不過是因為洛塵和顧月鬧別扭,一氣之下才匆匆和我結為夫妻。
我突然想起,他似乎從未讓人叫過我師娘。
他身為歸元宗掌門,座下弟子無數。
大婚當日,宴會上眾人起哄喊著師娘,我羞澀地準備應下,他卻瞬間冷下臉,怒斥那些起哄的弟子。
我被嚇白了臉,眾人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有嘲諷有同情,直至今日,我在大婚當天被夫君當眾下麵子的事情依舊廣為流傳。
要不是洛塵在外人麵前裝的好,早在大婚第二天就開始傳我們不合了。
事後他解釋是不想我被“師娘”這個身份束縛,讓我繼續以“蘇枝”自由自在地活著。
我當時還覺得他細心,為我著想,感動到落淚。
現在我才明白,哪裏是不願束縛我,他不過是覺得我配不上這個身份罷了。
他心中大家的“師娘”另有其人,我不過是一個假冒偽劣的臨時替代品。
事到如今,我已經流不出一滴淚,隻是他的話依舊會在我傷痕累累的心臟上劃出一刀刀傷口,牽引一片鈍痛。
我拿出留影石,對準下麵的兩人,將他們的對話錄下。
不是怕師徒有倫不敢告知世人嗎?不是故意賭氣拿我當擋箭牌嗎?不是兩情相悅卻隻能背地裏幽會嗎?
洛塵,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