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醫生紅著眼眶告訴我:
“您女兒臨走前一直喊'媽媽我好疼'...我在手術床底下找到您時,您的手腕都快被咬穿了。”
我跪在地上,摸著病床上早已幹涸的血跡。
那時候......
那時候我的念念正在生死邊緣掙紮。
而我卻被她親生父親和弟弟按著,給葉楚楚那個劊子手當人肉止痛藥!
太平間的燈光冷得刺骨。
我顫抖著掀開白布,念念慘白的臉上還凝固著驚恐。
她隆起的腹部有道猙獰的淤青——那是被蹦極繩勒出的痕跡。
我發瘋般親吻她冰涼的額頭,仿佛這樣就能把她從死神手裏搶回來。
可是奇跡沒有降臨。
我渾渾噩噩地去辦理了念念的後事。
我在她墓前擺滿雛菊。
那些她親手種下的花,現在卻圍著她黑白照片。
照片裏的她穿著孕婦裝,笑得比陽光還溫暖。
“念念......”
我摸著墓碑上未幹的水泥,就像當年摸她柔軟的發旋。
“媽媽不該愛那個畜生...不該讓你叫他爸爸...”
雨水混著血水從我手腕的傷口淌下。
“你在雲朵上選新媽媽的時候,要選個......要選個不會讓你疼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麻木地回頭。
葉楚楚正用鞋尖逗弄著那條土狗。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把這畜生當親女兒養吧?”
她突然笑出聲,一腳踢開湊過來的狗。
“不過是路邊隨便撿的流浪狗,倒是比你女兒爭氣,一窩下了十八個崽。”
“哪像傅念念那個短命鬼,懷一個都難產丟了命...”
我渾身發抖,眼前一片血紅,瘋了一般撲向葉楚楚:
“你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你!”
葉楚楚摔倒在泥地中,嘴角卻勾起一抹陰毒的笑。
她一個眼神過去,那畜生立刻狂吠著衝向我女兒的遺照......
後腿一抬——淡黃色的液體濺在念念笑靨如花的照片上。
“不!”
我跪著用衣袖拚命擦拭,墓碑上還是留下了難聞的腥臊味兒。
葉楚楚湊了過來壓低聲音: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顧予安,你最好識相點,趕緊滾!”
“否則我一定讓你嘗嘗什麼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我還沒明白葉楚楚話裏的深意。
她吹了個口哨,那條土狗立刻熟練地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葉楚楚飛快扯亂頭發,往臉上的紗布上抹了把雞血,瞬間變成楚楚可憐的模樣。
“臨州!”
她帶著哭腔撲向匆匆趕來的傅臨州,“我隻是出來遛個狗,我有什麼錯啊...我一直把思思當親女兒養的...”
“她非要踹思思,思思剛生完孩子身體虧空...這下可怎麼辦啊?”
傅臨州的巴掌來得猝不及防,我被打得踉蹌著撞在墓碑上。
念念的遺照“啪”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紮進我的膝蓋。
“顧予安!你簡直喪心病狂!”
傅臨州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生疼。
皓皓也衝過來推搡我:
“我以後沒有你這樣的媽媽!你總是惹楚楚阿姨生氣!”
我癱坐在女兒墓前,看著他們三人同仇敵愾的模樣,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傅臨州似乎被我死灰般的眼神刺到。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又覆上一層寒冰。
“顧予安,你也是當媽的人,心怎麼這麼狠?思思剛難產闖過鬼門關,你居然下得去腳踹它?”
“既然你這麼不懂將心比心,那讓你女兒也嘗嘗這滋味不過分吧?”
“楚楚心軟,舍不得跟你計較,但我絕不能看著自己女人受半點委屈!”
他朝身後的工人一揮手:“給我挖!”
“不要!求求你們!”
我跪著爬過去抱住傅臨州的腿,“念念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啊...”
傅臨州遲疑了一瞬,抬腿猛地把我踢開:
“動手!”
皓皓心疼地給葉楚楚拍背,不耐煩地催促:“搞快點!還得帶思思去寵物醫院呢!不然楚楚阿姨該傷心了!”
幾個壯漢掄起鐵鍬開始刨墳。
我發瘋似的想衝過去,卻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
“這骨灰盒還挺別致的嘛~”
葉楚楚用兩根手指嫌惡地拎起念念的骨灰盒,轉頭對傅臨州嬌笑道:
“正好給思思狗馬桶用,你說好不好?”
“還給我!”
我聲嘶力竭地掙紮,卻被保鏢按得更加用力。
傅臨州和皓皓滿臉警惕地把葉楚楚護在身後。
葉楚楚假惺惺地朝我伸出手:“算了算了,還給你就是...”
那條一直在裝死的死狗突然撲了過來。
葉楚楚滿臉惡意地鬆開了手。
骨灰盒“砰”地摔得粉碎。
我眼睜睜看著念念的骨灰被風吹散。
我無助地嘶吼著:
“傅臨州!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念念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皓皓!你不是說要保護姐姐嗎?你就是這麼保護她的?”
傅臨州突然僵住了:
“你......你說什麼?念念不是在醫院待產嗎?”
皓皓也慌了神:
“對啊,姐姐明明說下周就要給我生小外甥了...“
葉楚楚驚訝地捂住嘴:
“天呐!你居然咒自己的女兒死?臨州你看,為了爭寵她連這種謊都說得出來!”
“瘋子!”
傅臨州暴怒地一腳踢散地上的骨灰,“我怎麼會娶了你這種惡毒的女人!”
皓皓也紅著眼眶吼道:“我討厭你!我再也沒有你這樣的媽媽了!”
他們三人轉身離去,葉楚楚臨走前還故意用高跟鞋碾碎了骨灰盒的碎片。
我無助地跪倒在地,卻怎麼都聚不攏那些隨風飄散的粉末。
我擦幹淚水,撥通了躺在黑名單的電話:
“我可以同意婚事,但要先幫我做一件事。”
懷抱著念念的骨灰盒,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傅臨州,皓皓,生死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