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第一隻靈貓掛滿了九九八十一天。
那天晚上,我哥迫不及待地進了嫂子的房間,足足半個月沒有出門。
等他出來的時候,一臉的意氣風發,我媽也樂得合不攏嘴,天天念叨著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這一胎可一定要是男孩。
嫂子也不負眾望,肚子長得又大又快,才將將兩個月,肚子就頂出了一個尖尖。
我媽不停地摸著嫂子的肚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尖的好,尖的好,尖的一定是兒子......我們老孫家有後了,誒喲,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因為對這一胎飽含期望,我媽對嫂子的照顧更精細了,恨不得把飯在嘴裏嚼碎了喂她,就連家裏下蛋的老母雞都被她殺了熬湯給嫂子喝。
可嫂子還是一天比一天瘦,等到快要臨產的時候,整個人都瘦脫了相,走路都費勁,隻能躺在床上哪兒也去不了。
盡管神誌已經不大清楚了,但還是會時不時地問起她的第一個女兒去哪兒了,卻從來沒有得到答複。
金秋九月,丹桂飄香,嫂子的第二胎在全家的盼望中誕生了。
相比第一胎,嫂子的第二胎哭聲很是響亮,和雞鳴聲一起,喚醒了那天的太陽。
隻是可惜,還是個女孩。
我媽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別人家掛了靈貓都有用,到她這兒就不靈了呢?
彼時我正在院子裏起鍋燒水,我媽看到我,眼裏凶光一閃,拎著我的耳朵咬牙切齒,「小兔崽子,是不是你搞的鬼?上次讓你掛的靈貓你掛哪兒去了?」
我的耳朵本就因為去年冬天徹夜洗被子生了凍瘡,沒好好上過藥,一直在反反複複地潰爛、結痂,如今被我媽這麼一拎,更是疼得冷汗直冒,連話都說不利索。
「嘶......我.......我聽你的......掛在......村.......村東頭的楊樹上了......」
我媽冷哼一聲,用力地把我甩到了一邊,叫我哥去村東頭看看,說如果沒有,回來就扒了我的皮做靈貓。
我捂著耳朵站在一旁,不敢說話,頻頻地朝門口張望著。
過了一會兒我哥回來了,他說第一隻靈貓確實在樹上掛著,順兒是他親手剝的皮,絕對錯不了。
但究竟為什麼沒靈驗,誰也說不清楚。
我媽隻能歸咎於自己心不誠,又將手伸向嫂子懷裏的女嬰。
許是有了第一次的前車之鑒,這一次嫂子很快清醒了過來,死死地抱著自己的孩子不撒手,任憑我媽如何用力也拽不出來。
我哥見狀,騎到嫂子身上給了她兩巴掌,可她還是不肯撒手,目眥欲裂地瞪著我哥,看起來恨不得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我哥一口吐了嘴裏的煙屁股,那雙布滿繭子的大手狠狠地掐著嫂子的脖子,直到把她掐的上不來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媽掰開嫂子的手機,把孩子拽了出來。
我哥朝著嫂子吐了口濃痰,「不爭氣的玩意兒!」
等到嫂子醒過來,第二個孩子已經被做成靈貓掛在了樹上。
她瘋了一樣又哭又喊,拚命地想往外跑,我哥沒辦法,隻能把她鎖在土屋裏,不再讓她出來。
就這樣,嫂子像是發情期的母貓,不停地懷孕、生產,循環往複,看不見盡頭。
一個又一個的靈貓掛在枝頭,承載著我媽和我哥一個又一個的希望。
可生下來一看,是一個又一個的女孩。
我媽呢,也從最初的翹首以盼,到後來的興盡意闌,甚至叫我在嫂子還沒生就先把水燒好,免得生出來女孩浪費時間。
時間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一直到村東頭的楊樹上,足足掛了六隻我家的靈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