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後,楚灝讓人將我拖下馬車,扔在三皇子府門口。
「太後明日在宮中設宴,讓人給她收拾一下,好好洗洗,別把什麼臟東西帶回來了。」
一路上,領路的兩個小丫頭毫無顧忌地討論起來。
「這個沈大小姐,據說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她回來,沈二小姐怎麼辦?」
「聽說現在就是個千人騎的軍女支,哪有資格嫁給三皇子,能當個通房已是抬舉。三皇子妃隻能是沈二小姐。」
她們似乎是刻意說給我聽的。
我靜默無語,打量著四周。
跟楚灝定親後,太後就讓我住進了三皇子府,讓我們提前培養感情。
接我入府那天,楚灝興奮地對我說這裏以後就是我們的家。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和楚灝一起布置的。
如今,滿府卻都已成了沈嫣然喜歡的模樣。
我和楚灝一起種的海棠樹被砍了,種上了沈嫣然喜歡的牡丹花。
楚灝親手為我搭的秋千也拆了,換上了他為沈嫣然搭的花架子。
我失望地收回視線,卻發現兩個丫鬟將我領到了最偏遠的院子。
這裏雜草叢生,破敗不堪,幾乎不能住人。
「我以後就住這?」
小丫頭瞥了我一眼,不屑道:「那你還想住哪兒?難道想住梧桐苑?那裏住的可是未來的三皇子妃。」
另一個小丫頭捂住鼻子,「就你這樣,讓你住好地方都是糟蹋。」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
洗澡時,看到我滿身的傷疤,小丫頭嫌棄得皺鼻子,拿起刷子,鉚足了勁地刷。
說是三皇子的吩咐,要刷掉我身上的臟東西。
以至於穿衣時,粗糙的布料磨著道道血痕,疼得我直抽氣。
回正廳路上,正遇到沈嫣然。
她已重新裝扮精致,看到她頸間的項鏈,我瞬間皺眉。
注意到我的視線,沈嫣然摸著項鏈,得意道:「是三皇子送給我的,說讓它保我一輩子平安順遂。」
這話聽著熟悉。
當年叛軍餘孽刺殺楚灝,我為他擋下致命一刀,昏迷不醒。
楚灝三步一叩五步一拜,去相國寺為我求來這保平安的項鏈,我才醒轉。
他抱著我慶幸道:「多虧了這項鏈,以後你定要時時刻刻帶著它,保你一輩子平安順遂。」
後來,我在軍營醒來,項鏈便不見了。
我以為是我弄丟了,原來是被他送給了沈嫣然。
麵對沈嫣然的挑釁,我神色淡淡,隻關心一件事。
「我娘的屍骨何在?」
沈嫣然眼帶得意,「姐姐,你說錯了,不是屍骨,是骨灰。」
她指著外麵的牡丹花,「喏,在牡丹花土裏。不過五年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雨淋沒了。」
「說起來,多虧了三皇子出的主意,用嫡母的骨灰做肥料,我的牡丹花才能開得這麼豔麗。」
我心頭大震,猛地吐出一口血。
沈嫣然還在絮絮叨叨說著話,我卻腦中空白。
等我清醒過來時,沈嫣然正倒在楚灝懷裏,梨花帶雨地控訴我。
「姐姐,你要是喜歡這項鏈,我還給你就是,你何必要殺了我?」
楚灝滿臉陰鷙,將那項鏈取下扔到湖裏。
「沈凝,我本以為你學乖了,沒想到還是這麼惡毒。一個破項鏈而已,你就想要嫣然的命。」
「來人,將她拖下去,關到水牢裏,明早再放出來。」
一整晚,水牢裏的汙水將我結痂的傷口泡開,老鼠和蟲子聞到血腥味都湧上來啃咬,我暈過去又醒來。
第二天大早,楚灝來水牢接我進宮,我已經奄奄一息。
看到楚灝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的婚約作廢。」
楚灝瘋了一樣抱著我。
「沈凝,怎麼會這樣?水牢裏怎會有鼠蟻,我不是讓人打掃幹淨了嗎?」
掀開我的衣服,看到遍布的疤痕,他紅了眼。
「你......你身上怎會有這麼多的傷?」
我笑得慘然,「戰場上,刀劍無眼。」
他震驚不已,「你在軍營中還上戰場?」
我點頭,「不然,何以能成為破虜將軍?」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裏,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