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聲不絕,唐憐羞紅滿麵,終埋首陸休懷中。
司鶴年以厚重披風攏住華鳶,遠離此是非之地。
行經人群,聞人提及華鳶。
“師姐當真不識抬舉,師兄親請也不來,莫非真要三顧茅廬?”
“正是!若非師姐,我等或能趕上早場煙火。”
“可別歸去又鬧起來!前年師姐未能觀燈,可是鬧騰了一整夜!”
華鳶記得。
前年元宵,城中有千燈競,她提前一月製燈欲往。
陸休初允,後推說事忙。
最終,他於元宵當日摔碎那燈,斥她不務正業。
那燈是她心血,本可奪魁,然陸休最不屑便是她的心血。
她鬧了一夜,非為未能觀燈,是為他毀她心血。
唐憐縮在陸休懷中,聞此探頭,一派天真。
“師兄,可要為師姐捎帶些什麼?”
陸休輕拍唐憐肩頭,語卻冷漠。
“不必。她任性慣了方總違逆,合該好生磨礪心性。”
許是斷情水將盡之故,聞此言,華鳶竟已不覺心痛。
司鶴年卻難抑怒意,駐足冷視陸休。
華鳶拽他手腕,頭也不回遠去。
擦肩刹那,陸休目光凝於華鳶背影,直至十丈開外。
那人背影,怎如此似華鳶?
陸休不覺邁出一步,卻被指著蓮花燈的唐憐拽回。
“師兄!我喜此燈!”
陸休被迫收目,心下自慰。
不會是她。
她仍在殿中,更不會與旁男子如此親近。
思及華鳶,餘光瞥見一盞兔兒燈。
華鳶懷抱院兔,溫柔撫弄之景浮現腦海。
陸休心念微動,取下同購。
權作賠禮。
他出神未覺,唐憐眼底陰毒一閃而逝。
歸山,陸休拒了唐憐挽留,提燈徑往華鳶處。
裏外尋遍,不見人影。
陸休不耐:“阿鳶,莫鬧脾氣,予你帶了花燈。”
四野寂寂。
“華鳶!我已予你多次台階,你究竟意欲何為?”
仍無回應。
“無人有空陪你躲藏!華鳶,你若執意避而不見,便永生莫現於人前!”
陸休言罷,擲兔兒燈於地,拂袖而去。
燈碎如她當年之兔。
然陸休料想中會跌撞奔出的華鳶,並未出現。
陸休切齒:“好個華鳶!”
翌日,他命人將華鳶殿中餘物,或分贈弟子,或變賣殆盡。
華鳶依舊無蹤。
華鳶終歸華家,抵家之日,華添喜極而泣。
入剔情根陣法前,華鳶行至司鶴年麵前,解下紅繩遞還。
“此繩曾救我性命,然我已不可再佩。”
司鶴年凝望她,良久未接。
華鳶將繩塞入他掌心:“司鶴年,願你能為它覓得真主。”
轉身之際,司鶴年拽住她手腕,將她拉回,親手將紅繩係回她腕間。
“它永無他主。”
司鶴年語意堅決。
“我此生,唯認你一人。”
陣法運轉不休,整整一月。
撕裂般的痛楚將華鳶寸寸碾碎又強行拚合,最終塑造成一個截然不同的存在。
出關之日,眾人肅立陣外。
華鳶眼眸清冷如寒潭,周身散發著疏離淡漠的氣息。
她屈膝下跪,向著所有人行了一個鄭重的大禮,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沉靜與堅定。
“不肖子孫華鳶,愧對諸位前輩厚望,今洗心革麵,懇請再予一次機會,以證我擔得起華家少主之名。”
華添連忙上前攙扶,握住她手臂的刹那,眼中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阿鳶,你的靈根......”
華鳶仰首,平靜地接下了他未盡之言。
“父親,我的靈根,複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