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鳶心有疑慮,耐不住她軟語相勸,終是飲下。
唐憐見她飲盡,展顏一笑:“多謝師姐尋回仙草,否則我恐難撐過此月。”
華鳶一頓,不祥預感驟生。
果聽唐憐續道:“師兄已將兔燉湯,藥效未減。師姐喝著?可覺靈根更純?”
華鳶“哇”地吐了出來。
清湯混著胃液汙了滿身,吐至腹中空空。
唐憐關切拍她背脊:“師姐無事吧?可是飲不慣兔湯?”
華鳶猛然轉身,一掌將唐憐擊飛撞牆。
“你做甚?!”
唐憐氣若遊絲:“師兄…我好痛…可是要死了......”
陸休疾衝而入,心疼抱起傷痕累累的唐憐。
“師兄…師姐非是故意…怪我…是我害死了師姐的兔......”
見她仍為華鳶開脫,陸休怒火滔天。
“區區畜生,死便死了!你竟為一畜生重傷同門?!”
華鳶吐得虛脫,聞言劇顫:“那不是畜生!我養它三年......”
陸休不耐打斷:“賠你一隻便是,何至大動幹戈!”
“華鳶,你怕是忘了門規!去刑堂領三十三鞭!”
刑堂弟子押著麻木的華鳶受刑。
鞭影如蛇,挾風帶嘯,狠狠抽在華鳶背上,新傷疊舊創,血肉模糊。
無人求情,亦無半分容情。
二十鞭落,華鳶昏死,又被術法強行喚醒,清醒受完餘刑。
自始至終,她未吭一聲。
刑畢,華鳶如破絮被棄回寢殿。
昏至夜半,殿門輕啟。
華鳶警醒睜眼,映入華家灼目的太陽紋家徽。
“少主!何以傷重至此?”來人急步上前,見她滿身傷痕,目眥欲裂。
華鳶語帶哽咽:“華家距此三千裏,何以速至?”
“少主歸家,豈敢怠慢?可是清風君傷你?我這便去斬了他!”
他言罷拔劍,殺氣四溢欲出。
“不必…”華鳶氣若遊絲,“待我離去,與此地再無瓜葛,不必橫生枝節。”
來人取藥為她敷傷,見其臂背慘狀,又怒又痛。
“少主欲拔情根,需先飲十五日斷情水,再歸家啟陣。這十五日......”
“我需時日了斷餘事,十五日後,你來接我。”
那人無奈,留下傷藥與斷情水,又將一條紅繩係於華鳶腕間,趁夜離去。
華鳶敷藥,沉沉睡至天明。
傍晚,陸休複至。
他揭開食盒,端出一碟油亮玉豚蹄置於榻邊。
“阿鳶,知你最愛此物,特下山為你購來。”
華鳶睫羽輕顫。
她確愛食玉豚蹄,然自入門,所有靈石盡付陸休。
每欲嘗鮮,陸休皆以油膩葷腥推拒,她已五年未嘗此味。
此刻玉豚蹄近在咫尺,華鳶隻覺反胃。
如同陸休這虛情假意的關切。
她偏頭不視,陸休以為她仍在置氣,溫言道。
“過往便讓它過去。明日下山,再為你尋隻雪兔,莫同師兄慪氣可好?”
華鳶悶聲道:“拿走,如今不喜了。”
“那明日采買,予你帶些別的,想食何物?對了,明日采買之資,莫忘予我,往常你皆晨起便付。”
華鳶驀地嗤笑出聲。
原來他此行終意,仍是索要靈石。
清風君自詡高潔,山中弟子用度,全賴華鳶供養。
她險些忘卻,今日本是華家送靈石之期。
然她既決意離去,豈會再以己資填此無底洞。
“沒有。”華鳶語冷如冰。
陸休收起玉豚蹄,隱有怒意:“莫要總揪小事不放。何時予我靈石,何時予你豚蹄。”
言罷,提盒拂袖而去。
原以為華鳶會服軟,直至身影消失,殿內亦無動靜。
陸休稟報清風君,清風君立命弟子搬空華鳶殿中值錢器物。
待華鳶飲完斷情水歸來,寢殿已空半。
置於枕邊的亡母遺物不翼而飛。
華鳶循息,直闖唐憐寢殿。
見那項鏈懸於唐憐頸間,一股血氣直衝顱頂。
劍鋒直指唐憐心口。
“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