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決定,剖取華鳶的靈根予唐憐?”
青雲殿內,夜明珠幽光浮動。
清風君垂眸看著跪地的弟子,聲音無波無瀾。
陸休脊背挺直,語氣斬釘截鐵。
“弟子心意已決,唯此換靈秘法可根治阿憐傷損。”
“橫豎華鳶根基已毀,不如剖出這極品木靈根救阿憐一命,也算物盡其用。”
殿外,華鳶如遭雷擊,踉蹌一步死死捂住嘴。
她未曾料到,傾慕的師兄與敬重的師尊,竟共謀剖她靈根,去救那新入門的唐憐!
而她自己,為取滴露仙草助唐憐,剛被守山靈獸撕咬下臂上一塊血肉!
見陸休即將出殿,華鳶忍痛奔回寢殿。
撲在冷硬的玉榻上,壓抑的嗚咽終破喉而出。
何其可笑......
五年前陸家滿門遭戮,是她路遇救下他這唯一遺孤。
他昔日未婚妻唐憐當眾撕毀婚約,令他心如死灰,亦是她引他拜入師尊門下。
他體弱難行,她伴他踏過千裏荒途。
他夜不能寐,她徹夜開解。
他遇襲,是她浴血斬妖護他求援。
他成首徒,她耗盡家族資源助他修為飛漲。
他瓶頸難破,她為他涉險尋藥,錯失世外高人賜予師門的機緣。
家族月月送來的如山靈石,她盡數予他,自己卻連最愛的玉豚蹄也難嘗一口。
她捧出一顆真心,陸休亦曾言必相報。
然唐憐現身那日,他竟棄她於獸潮之中!
華鳶悲憤質問,陸休卻道修仙者當以護佑弱者為己任。
她信了。
她看著他日夜守候唐憐病榻,看他央求師尊收毫無資質的唐憐入門,看他在月下擁唐憐入懷,訴此生唯愛一人。
而她華鳶,不過是他登仙路上的一塊踏腳石。
她已決意放手,隻待尋回仙草便與陸休一刀兩斷,恩義兩清!
可陸休竟還要剖她靈根!
華鳶取出塵封的傳音石,向五年未主動聯係的父親傳音。
“父親,兒願歸家執掌家業,懇請父親派人開陣,為兒拔除情根!”
不足一盞茶,華添便以水鏡相見。
水鏡中女兒蒼白脆弱,華添眼底怒火灼燒。
“阿鳶,可是清風君苛待於你?怎憔悴至此!為父即刻派人討個公道!”
華鳶鼻尖一酸,淚珠滾落。
當年她身為修仙界第一世家華家獨女,執意拜入清風君門下,不惜離家。
父親震怒,卻仍月月送來如山靈石,唯恐她在外受苦。
“父親,兒知錯了。此刻隻求斬斷情根,歸家。”
華添沉默良久,重重一歎。
“你可想清,情根一除,永無複原之機。”
“兒心意已決,絕不悔改。”
“好,為父即刻準備,在家候你歸來。”
水鏡碎裂,華鳶拭幹淚痕。
陸休,你既無情,我亦絕念。
目光觸及壁上陸休畫像,心口仍是一刺。
她匆忙處理臂傷,起身取下所有為他繪製的畫像。
猶覺不足,又將五年來往來書信、珍藏墨寶、他贈之物,盡數以火法焚為灰燼。
指尖火焰跳躍,最後握著的,是陸休所贈第一件禮。
一隻粗布縫製的布偶,不及她隨手丟棄的香囊百一之貴。
是入門前夕,她為斷後重傷,夜夜痛魘纏身,陸休親手縫了這布偶予她安眠。
火舌舔舐,布偶頃刻化作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