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沫,你當真要去邊境?”
清明微雨,父親墓碑前,男人麵色凝重,再次勸阻。
我目光沉靜如鐵,“我意已決。”
他沉默,最終隻餘一聲歎息。
七日後,“沈清沫”三字將徹底消失於世間。
寒夜刺骨,我提著沉重菜籃,眯著眼,步履緩慢地走向家門。
刺目車燈驟然亮起,光束穿透雨幕,我卻似未覺,定在原地。
身後傳來男女狎昵的笑語,我回頭,臉上血色褪盡。
陸時琛跨出車門,臂彎裏緊摟著一個身段火辣的女子。
兩人十指緊扣,姿態親昵無間。
心底酸澀翻江倒海,我沉默。
此景日日上演,陸時琛懷中的女子如走馬燈般更換。
昨日那張臉,早已模糊不清。
“時琛......”我聲音輕若蚊蚋。
陸時琛眉心緊蹙,厭煩之色溢於言表,“誰準你這麼叫?認清自己身份。”
我垂眸,原來如今連喚他名字,都成了越界奢求。
女子從陸時琛態度中窺出端倪,捏著鼻子嫌惡地推開我,“一個下賤傭人,也敢覬覦阿琛?”
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雨後泥濘四濺,汙水瞬間汙了女子光鮮的裙擺。
女子跺腳嬌嗔:“阿琛!你看這賤人,把我新裙子都毀了!”
陸時琛嘴角下壓,不耐至極,抬腳狠狠踩進我身側的水坑。
泥漿飛濺,我白皙臉龐頃刻汙濁不堪。
陸時琛如同勝利者,俯身溫柔擦拭女子裙擺,“替你教訓了,別氣。”
那曾獨屬我的寵溺語調,如今刺耳錐心。
陸時琛讓女子先進屋,自己蹲下,冰冷手指捏住我下頜。
“是不是很想罵我?”
我搖頭,一言不發。
“是不是很想打我?”
我依舊搖頭,反而仰起臟汙的臉,對他扯出一抹笑。
“你想怎樣,我都行。”
陸時琛嫌惡地甩開我的臉,用力拍手,“逆來順受的木頭,無趣至極!”
陸時琛身影沒入門內,我渾身力氣被抽幹,仰頭死死逼回眼眶酸澀。
八年前,天之驕女的我愛上窮小子陸時琛。
陸時琛的貧窮,人盡皆知。
但我愛得坦蕩無畏,陸時琛亦將我捧在手心。
那時,陸時琛的愛,熾熱滾燙,無人能及。
晴天,他隨身攜帶我最愛的防曬,風扇、遮陽傘、冰汽水從未短缺。
雨天,濕紙巾常備,總將我鞋上泥點擦拭如新。
四季輪轉,日日如此。
然而畢業那年,父親在邊境傳遞情報時暴露,慘遭毒梟殺害。
為保我家人安全,連夜撤離國外。
途中突發意外,母親殞命,唯我僥幸存活。
巨變驟臨,我甚至來不及知會陸時琛。
在陸時琛眼中,我成了不告而別、狠心棄他之人。
本就先天視障的他,終日以淚洗麵,酗酒無度,終至雙目失明。
偷偷潛回國的我,毅然捐出雙眼予他,他們為我尋來替代角膜。
雖得複明,我的視力卻日漸衰微。
或許某日醒來,世界將重歸黑暗。
直到上月,確認危機解除,他們送我歸國。
功成名就的陸時琛強娶了我,夜夜笙歌,尋歡作樂,隻為將我釘在恥辱柱上肆意羞辱。
我無從逃離。
治眼需錢,生存需錢。
而陸時琛,手握潑天富貴。
我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客廳,沙發上隻剩陸時琛一人。
地上散落著被撕碎的內衣,陸時琛胸前曖昧的吻痕刺目驚心。
我扯動嘴角,眼底猩紅一片,指甲深陷掌心,滲出點點血珠。
陸時琛捕捉到我眼底痛色,猛地攥住我手腕,將我狠狠摜倒在沙發。
“國外到底勾搭了哪個野男人?讓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滾蛋?”
我別過臉,卻被他粗暴扳回。
陸時琛雙目赤紅,拳頭重重砸在沙發靠背。
“當年拋下我,你可曾有過半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