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3

我看著學生們一個個熟悉的麵孔，有些愣怔。

當初我剛畢業，找不到工作，便響應國家號召，直接申報了貧困山區支教。

我承認，自己一開始的目的隻是想要博個前程。

本來隻待兩年我就能直接離開，可是看著這些想用讀書改變自己命運的孩子，我還是遲疑了。

於是我陪著他們從初中教到高中，整整六年時間。

孩子們收獲了知識，而我也收獲了他們的愛。

我們同甘共苦，一起生活，幾乎算不上是老師和同學的關係，更像是朋友和家人。

在這之前，我真的是由衷希望他們能考出好成績，走出大山，改變自己的命運。

而昨天還對我亦師亦友的學生，今天就跟我反目成仇。

我心裏閃過一絲密密麻麻的疼痛，但臉上還是不屑哼笑出聲，衝著部長就開口。

“我痛心？我跟這幫鄉下的泥腿子有什麼可痛心的？我就是看不起他們怎麼了？”

這麼說的時候，我一抬下巴，臉上滿是鄙夷。

“我可是高材生！結果就被派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們以為我就很願意了？”

“我就是不想讓他們考出去怎麼了？你們這種人就活該一輩子種地！”

“什麼讀書改變命運，異想天開！”

我高高在上看過每一個臉上有淚的學生，最後把目光看向那些家長們。

“不是正好嗎？李欣家長，你家孩子不上學了終於可以去嫁人了？還能掙個彩禮！”

“還有趙磊家長，你丈夫腿腳不好吧？趙磊不去了，家裏不就有人幹農活了！”

此話一出，幾乎又惹了眾怒。

家長們指著我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

“趙清！我怎麼沒料到你是這種人？當初不是你上我家勸我家孩子學習的嗎？”

“現在搞這一出，你簡直是人麵獸心！我真是看錯了你！”

對此，我隻能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膀。

“那隻能怪你們自己之前識人不清，現在知道了？”

他們這麼一聽，頓時又要衝破警戒過來。

一片喧鬧裏，一個消瘦的老人氣喘籲籲擠進人群，大喊出聲。

“我不相信小趙老師是這種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目光都看了過去。

我定睛一看，這不是已經辦了退休的校長？

這件事竟然把他都驚動了。

校長滿臉心痛地看著我，再開口的時候已經有些哽咽了。

“小趙老師一定是有苦衷的！在這個學校裏，沒有人比她更愛護孩子了！”

他滿是褶皺的臉上滑下眼淚，幾乎都要給我跪下了。

“你到底有什麼難處，你就直接說出來！大家都在，會幫你想辦法的啊！”

聞言，我緩緩掃視人群，發現沒有我想看見的人，當即衝著校長冷笑。

“難處？我沒什麼難處，還說我愛護孩子，我看是你這個老不死的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