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用力甩開我,神情冷到了極點。
“宋清顏,像你這樣惡毒的人,方才我竟然信了你的謊話。”
“把她壓到二公主殿前跪著,直到枝枝醒來解氣為止.”
裴渡身旁的侍衛上前將我押解出去。
被迫跪下的瞬間,膝蓋重重砸地疼痛讓我眼角沁出淚水。
裴渡卻撇過頭嗤笑道:“別裝了,同樣的套路一次過後就不好用了。”
他從來不信我。
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我被裴渡的隨從壓著在宋清枝的房前跪了一下午。
暴曬過後,天轉陰有大雨落下。
終於,天黑時我艱難地支撐起身體從地上爬起,卻有一掌從身後重重將我推倒在地。
我回頭,看到了怒氣衝衝的沈祁安。
大掌攥住我的肩膀,力度極大,開口便是質問。
“我知道你因為方才朝堂上裴渡選擇了枝枝而不滿。但不曾想你手段齷齪到對她下毒。”
胸口犯疼,喉嚨間泛起腥甜,鮮血從我口中溢出。
沈祈安僵了一瞬,帶著厭惡勉強道:“裴渡是枝枝的,你休想和他搶,你如果非要嫁人,我......可以娶你。”
我抬頭,隔著淚水和雨水,眼前這張帶著忍辱負重的臉龐和初見時重疊。
隻是那時,被關在黑市牢籠裏的少年望向我的一雙亮眸裏帶著怯生生的渴望。
那日是我骰跑出宮遊玩,在我經過黑市時,沈祈安瘦削的手拽住了我的衣角。
他說:“求你帶我走。”
我從他身上看到了從前無助的自己,隻是那時沒有人伸手來救我。
所以在我有能力時我選擇了救沈祈安,將他買下帶回了宮。
從那以後,我們形影不離。
我為他取名“祈安”願他餘生幸福安康,更親自教他讀書、握筆、習字。
沈祁安也確實做到了承諾的那樣,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永遠立刻出現。
可在我做噩夢夢到母妃哭著驚醒需要安慰時,沈祁安卻推開了我。
那時他淡淡道:“公主,主仆有別。”
我以為他是因為從前的創傷不喜歡被觸碰,不近女色。
直到我撞見他醉酒後抱著宋清枝的裏衣在黑暗裏麵色潮紅。
甚至後來我和宋清枝一同出遊被山賊包圍,作為我的侍衛的他卻頭一次違背使命選擇護著宋清枝。
在我中箭倒地意識模糊時,我聽到了讓我心涼的對話。
“沈侍衛為什麼先救我?我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公主就算死了也沒人會注意的。”
“我在意公主。”
宋清枝詫異:“那我和姐姐比起來誰在你心裏更加重要呢?”
我懸著心期待著那個答案。
“奴才保護長公主隻是出於職責,對二公主您卻不是。”
可我好像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上一瞬,我因為他的推開而難過,下一瞬又能因為他披在我身上的外袍和一句“會一直在殿外候著,陪伴公主”而開心。
沈祁安就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左右我的情緒。
就像現在,他一個眼神就能讓我心口澀疼。
我忘了,狼是永遠養不熟的。
既然如此便放他自由罷了。
“姐姐,你針對我也就罷了,別再逼沈將軍了。”
循聲望去,宋清枝被裴渡嚴嚴實實地護在傘下。
對視時,她掩下得意咬緊嘴唇做委屈狀。
我攥緊指節發白的手擦掉臉上的雨水,笑道。
“我馬上就會立刻皇宮,不論是你的裴太師還是沈將軍我都不會和你搶。”
“你在胡說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裴渡向來不驚的眼底起了波瀾,沈祈安的臉色則愈發陰沉。
許是雨聲太大他們沒聽清,我啞著嗓子拔高了音量。
“我說,裴渡我不會再纏著你,過往的糾纏是我不要臉麵。”
“還有你,沈大將軍。你一心想守在宋清枝身旁護著她,現在可以去了。”
說罷,我伸手要去解他手腕處的手鏈。
那是他十二歲進公主府那年,我親手為他係上的。
象征著他永遠忠誠於我。
沈祈安下意識避開我的動作,將手鏈護得更緊。
“離開,你還能去哪?再說你舍得拋下公主的身份和這裏的富貴生活?”
囂張跋扈了多年的長公主,終於開口放他離開,可沈祈安心底卻像破了個洞般空落落的。
一定是太突然了,他因為馬上能守在枝枝身邊而高興過頭所以才沒反應過來。
“長公主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沒玩累?”
裴渡皺眉聲冷如冰,隻是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顫抖無人知曉。
罷了,該做的告別我都做了。
往後再無遺憾了。
我轉身,在丫鬟的攙扶下步伐一瘸一拐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