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像隻受傷的小獸,獨自縮在角落,眼神裏全是警惕和倔強。
母親心疼他,父親看中了他眼底的那股不服輸的韌勁。
幾經周折,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被帶回了林家。
那年,我八歲,他十歲。
我的生命裏,從此多了一個叫秦放的哥哥。
他話很少,卻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鄰居家的惡犬衝我狂吠,是他用瘦小的身軀,默默擋在我身前。
我貪玩成績下滑被老師批評,是他拿出自己的筆記,笨拙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給我講解,直到深夜燈火闌珊。
我發燒生病,哭鬧著不肯吃藥,也是他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他用微涼的手,一遍遍替我擦去額頭的冷汗,用並不熟練的語氣,輕聲哄我。
父母對他視如己出,用心程度甚至超過了我這個親生女兒。
最好的學校,最頂尖的名師輔導,不遺餘力地培養他的商業才能。
父親帶著他出入各種高端場合,手把手教他商場規則,不止一次在朋友麵前驕傲地拍著他的肩膀:“這是我的兒子,秦放,將來必成大器。”
母親更是無微不至,關心他的飲食,留意他的情緒,生怕這個慜感內向的孩子在我們家受了半點委屈。
現在想來,父親的“必成大器”,母親的“無微不至”,在他眼中,恐怕都成了“殺父仇人”假惺惺的偽善吧?
可笑我當年還曾因為父母對他太好而暗自吃醋。
青春期的心動,如同藤蔓悄然滋長。
我開始偷偷看他打籃球時流汗的側臉,會因為他和別的女生多說一句話而賭氣一整天。
他也漸漸卸下了防備,看向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少年人特有的、帶著羞澀的溫柔。
我們考入同一所大學。
美麗的校園裏,兩顆年輕的心越靠越近。
畢業那天,他向我告白。
他說:“小惜,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那場盛大空前的婚禮,曾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夢境。
教堂裏,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眼神虔誠而炙熱。
他握著我的手,鄭重無比地許下誓言:“林惜,我秦放,願以餘生為期,永遠愛你,守護你,不離不棄。”
誓言猶在耳邊,每一個字都清晰得仿佛昨天。
可說出誓言的這個人,卻親手將這份愛,連同我的家,我的人生,我的一切,撕了個粉碎!
那些被我捧在手心,視若珍寶二十年的過往......
原來從一開始,就包裹著謊言和仇恨的劇毒!
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小醜,被蒙在鼓裏,心甘情願地跳進了他挖掘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