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苗疆最後一位聖女,卻被我曾經救下的少年鎖在龍榻上,成為他的藥引。
他剜我的骨喂狗,放幹我的血救他的貴妃,甚至親手灌下落胎藥,就為聽我一聲痛呼。
可他不知道——
我早在他腕間種了噬心蠱,他每傷我一次,蠱蟲就啃一寸他的心脈。
直到血月當空那夜,我假死脫身,卻看見他跪在我的棺槨前,一夜白頭,抱著我的假屍體,徹底瘋了!
“阿鸞。”他對著虛空輕笑,“你以為朕認不出本命蠱的氣息?”
......
他們叫我“貢品”。
鐵鏈磨得我腳踝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在漢白玉地麵上拖出蜿蜒血痕。
押送官故意在入宮前潑了我一桶鹽水,說是“去去蠻夷的腥氣”。
鹽水滲進傷口時,我咬破了嘴唇才沒叫出聲。
“苗疆聖女?不過如此。”押送官用刀鞘拍打我的臉頰,“聽說你們藍氏一族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正好給咱們陛下入藥。”
我數著步子,從朱雀門到金鑾殿,一共三千七百八十九步。
這個數字我會永遠記得,就像記得阿兄被帶走那晚,月光是如何照在他染血的銀項圈上。
“跪!”
膝蓋砸在地麵時,我聽見滿朝文武的嗤笑。
有人用象牙笏板挑起我散亂的頭發:“陛下,苗疆送來的怕是假聖女吧?這般狼狽模樣......”
“驗過血了?”
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整個大殿死寂。
我抬頭,看見九階龍椅上黑金冠冕下的臉——劍眉入鬢,鳳眼含霜,薄唇抿成一道無情的線。
蕭景翊。
我的蝴蝶少年,如今穿著玄色龍袍坐在至高之處。
十年前那個在雪夜裏為我暖手的少年,此刻正用看死物的眼神看著我。
老太醫抖著手捧起銀碗:“驗、驗過了,確是聖女血脈......”
碗裏還漂著從我鎖骨抽出的血,泛著詭異的藍光。
蕭景翊忽然起身,玄色龍袍掠過丹陛停在我麵前。
他靴尖抵住我下巴強迫我抬頭,我聞到他袖口沉水香混著血腥氣——是阿兄的血嗎?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抖。
“潼關三千守軍中的蠱,是你下的?”
我舔了舔開裂的嘴唇,嘗到鐵鏽味:“是又如何?”話音未落,鞭風已呼嘯而至。
我沒躲。
第一鞭撕開後背衣衫,第二鞭抽裂了我右耳的銀月墜——那是阿娘留給我的最後一件東西。
墜子落地碎裂的聲響裏,蕭景翊掐住我喉嚨:“解藥。”
“沒有解藥。”我盯著他瞳孔裏自己滿臉血汙的倒影,“噬心蠱,中者每月發作一次,痛夠七年便死。陛下現在殺我,潼關將士明日就會腸穿肚爛。”
他的手指驟然收緊。我眼前發黑,卻聽見他在我耳邊低笑:“那正好,朕的國師需要三百活人試藥。”
甩開我時,他朝殿外抬了抬手。
宮門轟然洞開,十二具苗疆打扮的屍體被鐵鉤穿透琵琶骨,吊在朱紅宮牆上。
最年輕的那個才十五歲,是我親手帶大的藥童阿諾,此刻正像破布娃娃般在風裏晃蕩。
“聖女每猶豫一刻鐘,”蕭景翊用帕子擦著碰過我的手指,“朕就放下來一具,喂狗。”
我撲向宮門的動作被鐵鏈絆倒。
額頭撞在龍紋磚上時,聽見蕭景翊對太醫說:“取她三根肋骨磨粉,給國師入藥。”
他們按住我剝衣時我沒哭,鋼刀劃開皮肉時我沒哭,直到老太醫捧著血淋淋的骨渣獻給蕭景翊,而他隨手賞給了腳邊的獵犬——
我喉間突然湧出尖銳的嘯叫。
苗疆秘傳的蠱咒在殿內炸開,所有燈燭同時爆裂。
黑暗裏我掙脫桎梏撲向蕭景翊,卻在碰到他衣角的瞬間被鐵戟貫穿肩膀。
血濺在他龍袍下擺時,我忽然看清他腰間玉佩——半枚殘缺的蝴蝶玉,和我頸間戴了十年的信物嚴絲合縫。
十年前雪夜救我的人,如今正親手把我釘在地上。
“關進水牢。”蕭景翊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別讓她死了,明日取心頭血。”
昏迷前,我咬破舌尖將本命蠱渡進他影子裏。
月光照見我們交疊的影子詭異地蠕動了一下,像一條蛇纏上了獵物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