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我媽哭著要給我下跪，我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他們的話。

爸媽給警察出示了我的病例，才把我和男孩從警察局領回家。

他們帶我回家，細細地同我講了我的病史。

從生完孩子開始，我就時不時地犯病。

一開始是產後抑鬱，我逃避帶孩子才會臆想自己沒生過孩子。

後來時間久了，我媽覺得不對勁，帶我去看醫生，才確診精神分裂。

我看著我媽拿出的一頁又一頁就診記錄和確診但，心中難以平靜。

怎麼會這樣？

真的是我犯病了嗎？

我媽根本不給我思考的時間，推著我的背，讓我去抱孩子。

小男孩十分乖巧地張開手等著我的擁抱：“媽媽舉高高。”

“媽媽，我原諒你了，你是病了，不是不要我。”

“媽媽，你放心吧，我會永遠愛你永遠”

他說得真誠，讓我的心也柔軟了起來。

大概是我真的病了吧。

沒事，記憶可以一點點找回來。

隻要老公和爸媽在我身邊幫我回憶，我再配合治療，我總不會病一輩子吧。

我心中瞬間釋然，走上前去，抱住孩子。

刹那間，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他不是我的孩子！

我絕對沒生過孩子！

我的記憶沒有錯亂，是他們在說謊！

就算犯病，我潛意識對孩子也應該有熟悉感。

這個孩子十分陌生不說，剛剛我想抱起他發現自己根本抱不動。

這怎麼可能會是一個4歲孩子媽媽會有的表現？

如果我真的從懷孕到生下孩子把他帶大，我怎麼可能抱不動他。

我改成擁抱，不熟練地哄了幾句孩子，我媽才滿意地點點頭把孩子帶走。

我爸遞上一顆精神類藥物讓我吃下：“伊伊，你別拒絕吃藥，吃了藥才會好，吃了藥才能記起孩子。”

他盯著我，讓我覺得自己的親生父親此時竟然如此陌生。

我沒辦法，吃下藥丸，可我爸還是不願意放過我。

“伊伊，我知道你不服氣，等會會偷偷把藥摳吐掉，所以得盯著你。”

“這不是你第一次犯病，爸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

說著，他拿出一本破舊的日記本放在我的手裏。

“看看吧，你自己的字跡自己清楚。”

“裏麵是你寫的日記和手賬，看了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確實有記日記的習慣，剛剛的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我都忘了自己還有日記本。

我打開日記，一頁一頁地認真翻開。

裏麵是我和張斯冉戀愛到懷孕再到生產的點點滴滴。

我對這個孩子特別重視和期盼，每一張B超，我都反拍了下來貼在日記本裏。

那是我的字跡，是我的寫文風格，照片裏的是我的臉，我伴隨著孩子長大。

直到昨天，我還寫了日記，配圖是和小男孩一起在摩天輪前的合照，這和我記憶力的事情完全對不上。

我收起日記，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張斯冉沒有出軌，是我病了，我忘記了和他的種種過往，甚至臆想出了3年的婚後生活。

既然這小男孩是我的孩子，那我應該摒除心中芥蒂好好地對他。

我閉了閉眼決定好好吃藥、好好治病、好好帶孩子，心中卻有一絲不甘湧上心頭。

4

我嘗試過把張宣和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對待。我不記得生他養他的過程，但他身體裏畢竟流著我的血，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病傷害他。

可我怎麼都對他親近不起來。

老公每天耐心地和我講述著我們的曾經，一遍又一遍，可我依然什麼都記不起來。

看著他難過的表情，我心中愧疚，假裝自己已經全都記起，忍著渾身的不適，哄著張宣和。

可我依然不死心。

我偷偷拔了張宣和和老公的頭發，去做親子鑒定，寄希望於科學的鑒定結果能告訴我這個孩子不是我的。

為了準確性，我找了市裏的2家鑒定醫院，又偷偷跑出去找了市外的鑒定醫院。

等了整整一星期，總算出了結果。

拿到結果的那一刻，我徹底崩潰了。

3家醫院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張宣和真的是我的親生兒子。

我一切的偽裝仿佛變成了笑話。

那不是陰謀，是我得了神經病。

記憶裏，我大學畢業後找了個月入2萬的工作。

工作的第一年遇到了張斯冉，在他猛烈地追求下愛上了他，順理成章地和他結婚。

婚前，我告訴張斯冉我的丁克理念，他完全接受並定期和我一起出國旅遊。

我的一生是那麼順利美好，現在他們說那都是泡影，是我幻想出來的。

事實是我沒有讀完大學，在大四時就懷了張斯冉的孩子，輟學在家養胎。

十月懷胎生下孩子後，我也沒有體麵的工作，在家當全職媽媽。

因為長期一個人孤單帶孩子，我得了精神分裂，時常失憶幻想自己是個沒有生過孩子的成功人士。

我蹲在地上痛哭。

認清了現實，我又要回到這樣的人生裏，成為一個一事無成的黃臉婆。

為什麼我會把人生過成這樣，我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可事實如此，哭完我就要去接孩子回家做飯，做一個好太太，好媽媽，好女兒。

哭到渾身力脫癱軟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我才緩緩抬頭。

那一刻，我竟然看到了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人。

我瘋了似地站起來，緊緊地跟在那人身後。

一邊追著，腦海一邊浮現孩子出現後的所有事。

所有的事情都連成了線。

原來是這樣！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