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的話，像一根微弱的火柴，在我冰冷絕望的心裏擦了一下。

他還記得我怕水。

一絲微弱的、幾乎不可能的希望升起來。

我忍著海水灌進喉嚨的刺痛，拚命大喊：“爸爸！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但李明珠聲音卻瞬間帶上了哭腔，掩蓋了我的一切呼喊。

她緊緊抓住爸爸的手臂，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過分？她差點毀了我一輩子！高考零分啊！要不是你和媽媽，我還有什麼臉見人？我還有什麼未來？”

她用力搖晃著爸爸的手臂，“就是她換了我的卷子！她就是嫉妒我！她恨我們！”

她每一個字都像尖刀，紮進爸爸的心臟。

孫美蘭適時地上前一步。

她沒哭，但話語卻精準地刺向爸爸的軟肋。

“老李，你還心軟？想想當年！要不是明月貪玩掉進水裏，她親媽又怎麼會為了救她淹死？”

“那就是不懂事的教訓！現在呢？她變本加厲！小小年紀就學會陷害妹妹，偷換高考卷子，這是犯罪啊！現在不管教，以後還得了？下次淹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媽媽！”

李明珠配合地尖叫一聲，把頭埋進爸爸懷裏，肩膀聳動，演得無比逼真。

這些詞像重錘，狠狠地砸在李岩海心上。

他身體猛地一震，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眼神複雜，重重歎了口氣。

“好了，明珠不哭。爸爸知道了。讓她......好好反省吧。”

他輕輕拍了拍李明珠的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鳥，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海水洶湧撲來。

帶著鹹腥的鐵鏽味，狠狠砸進我的肺裏。

每一次微弱的吸氣，胸口都像是被擠壓得快要爆炸。

手腳早就失去了知覺，隻有手腕被粗糙鐵鏈磨破的地方，傳來遲鈍的痛。

視線開始模糊，頭頂甲板上喧囂的歡樂聲。

我張了張嘴想喊：爸爸，救救我！我真的快死了。

可喉嚨裏隻有血沫翻湧，連自己都聽不清的破碎氣音。

鹹腥的海水堵住了一切聲音，浪湧來，浪退去，身體越來越沉。

瀕臨死亡之時，船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和掌聲。

“許願！許願！明珠快許願！”

我最後的力氣，隻夠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視線裏，能看到李明珠站在璀璨的鑽石蛋糕前，雙手合十，臉上洋溢著幸福。

她的聲音透過水波傳來，帶著勝利者的喜悅和一絲虛偽的悲憫：

“第一個願望，希望我明年高考順利。”

“第二個願望，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

“第三個願望......我希望，我的姐姐......以後能做個好人，別再害人了......”

她的聲音清脆，甜美。

而我，卻想一攤爛肉沉在水裏。

身體貼在冰冷的鐵錨上時，我終於明白一件事：爸爸永遠不會愛我。

我的世界，在繼妹三個願望結束後，被冰冷黑暗的海水徹底吞沒。

所有的聲音，感覺全都消失了。

隻剩下永恒的沉寂，和那串廉價塑料手鏈，在冰冷的海水中，無聲地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