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已是三日後。
她還沒去尋謝梧,謝梧主動尋上她。
“還有兩諾,速說莫拖。”
“快到上巳節了,陪我放河燈吧。”
謝梧深深地望向她。
“我每年上巳節都要陪阿綰。”
王毓靈:“今年不陪,日後便是歲歲年年。”
謝梧差點把牙咬碎,他應了。
上巳節當日。
月色下,王毓靈一身紅衣,薄粉敷麵,姿容豔麗。
鬢上的白玉簪,更是格外灼目。
謝梧看的有些入迷,甚至動手扶了扶,“這簪,在你鬢上當真有年歲了。”
王毓靈眸光一凜,沒說話,隻拖著河燈,一點點推著。
忽地,謝梧的手托住她的手掌。
他的掌心一如少時灼熱,卷著她一顆墜入幽暗的心戰栗不已。
謝梧笑道:“阿綰也喜歡這樣拖著底。”
王毓靈渾身震顫,難以遏製想起昏迷的那三日。
她昏昏沉沉,半夜醒了。
聽到了一段不尋常的對話。
“你的主意很好,你母親果然提了和離。”
“兒不解,父親已想起母親與你的年少,為何還要如此。”
謝梧的聲音輕得像這個春三月尚未消退的冷風。
“她颯爽,不拘一格,甚至能裝死來騙人,我怕她用這三諾對阿綰不利,警告罷了。”
江邊冷冽。
王毓靈回神注視著謝梧,“你過愛我嗎?”
謝梧不滿地望過來,“你惡不惡——”
此刻,濃濃月色下,王毓靈眸光比前幾日更加黯淡,甚至臉上的粉都遮不住悲戚。
他到嘴邊的還不得好死收了回來。
燦燦焰火下,謝梧聲音如少時溫柔,“許是如你所說,少時愛——”
撲通。
“有人落水了!”
王毓靈俯身笑看水中的謝梧。
“我的願望,希望你不得好死。”
她果決離開,任憑呼喚都不曾回頭。
總角之宴,情深意濃。
上京兒郎眾多,不乏麵容俊俏,才高八鬥,卻隻有謝梧最多姿。
君子六藝,江湖怪技,他全然囊括,又生得俏。
人人都瞧他。
而他隻看得到王毓靈。
謝梧待她,如珠如寶。
後來,母親病重,父親非要納外室,她劃爛外室的臉。
父親要打死她。
謝梧跑掉了鞋,穿著裏衣趕來撲在她身上,擋住了厚重的板子。
母親病故,在墳前,他許諾,“靈兒,生生世世,我都會待你好。”
她要被送走,謝梧以死相逼跳進平江。
他嘴裏還念叨著:“別帶靈兒走,別殺她,她是我的妻,我要娶她的。”
王毓靈心酸到再也走不動,蹲在地上號啕大哭。
她死不悔改,以為水滴石穿,他會想起來的。
黃粱一夢爾,一場騙局。
爛透了。
王毓靈仰起頭,迫使自己收回眼淚。
忽地街上突然亂起來,一夥賊人手持長刀在街上狂掠,直奔她而來。
她驚慌失措,沿著街巷狂奔。
“抓住她,就是那個戴著白玉簪的女子!”
她鬢間常戴一個白玉簪,經年不變。
是有人要害她!
逃跑路上,她看見被人撈上來的謝梧,下意識大喊:“謝梧救我。”
謝梧就算再沒良心,卻也不能眼看著她被人擄走。
誰料,他隻掀起眼皮冷聲道,“惹了禍怕我殺了你,演英雄救美啊。”
賊人將至。
王毓靈怕的直往謝梧身後躲,卻不料被人猛地一推。
謝梧丟給匪徒一錠黃金,“別玩死就行。”
他走了,被擁擠的人群撞得搖晃。
混亂的人群裏他的聲音格外清晰,“王毓靈,你非要把我逼成這樣,你怎麼就不能乖一點呢。”
他腳下步子卻走得飛快,再也看不見。
王毓靈心臟絞痛,猛地嘔出一口黑血,暈了過去。
賊人將人擄至城外茅草屋,正欲不軌。
一道溫潤男音從天而降,“上京城內持刀行凶,當是死罪。”
訓練有素的士兵衝入屋內,刀光劍影。
遠處的男子眉心一點紅,穩穩接住王毓靈。
待賊人盡數殺光,他輕輕地人放在稻草上,轉身離去。
“皇兄不把人帶走?”
“時機未到。”男人扭頭,狹長的雙眸緊眯,“今日之事,爾等當閉口不言。”
“是。”
一行人的身影在夜色裏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