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我呆立原地。
嬸子臉色難看得要哭出來了:“你一走,月月一直哭著叫人。”
“我也拿不出買藥的錢,隻能盼著你。”
“求了那郎中許久,他才肯把脈。”
嬸子聲音哽咽:“說是送來太晚,一直沒用藥,沒救了。”
我死死攥緊裙邊的手鬆開,眼前的一切變得茫然起來,身邊嬸子的哭聲似乎也飄遠了。
“孤娘你別急,郎中說,月月現在還吊著一口氣,他是沒辦法,但上仙界的修士們一定有辦法啊!”
她這話將我從痛苦中拉扯回來。
這時遠處傳來女人嬌嗔的聲音:
“他們說什麼婚前不能見麵,我想你想得緊,就是要出來見你!”
男人熟悉的聲音哄道:“小祖宗,我這不是陪著你呢?快回新房去,晚些還有儀式呢。”
那女子跺了跺腳:“我可是聽說你方才還幫著個凡人女子解圍,怎麼,莫不是看上她了?”
那處傳來唇舌相交的粘膩聲音,柳宏文笑著:“不過是下等賤民,哪比得上我的嫣兒?”
“我是不想讓這種人壞了大婚的氣氛。”
天音宗大小姐文於嫣不滿地錘了錘柳宏文的胸口:“就會哄我......”
文於嫣身邊的侍女先發現了我的存在,她怒斥道:
“誰在那!”
嬸子連忙拉著我向前求藥。
“仙長,求您賞一顆丹藥救救孩子吧。”
我此刻遮麵,柳宏文摟著別的女人站在我的麵前,卻認不出我。
文於嫣蹙眉道:“我從未見過你,你是凡人女?”
侍女一臉鄙夷道:“你幾世修來的福分能入宗門侍奉,現在還敢求取仙丹?”
嬸子連忙解釋道:“賤民不敢叨擾,隻是家中孩子生病,這才冒著膽子來求仙人。”
文於嫣眼裏全是輕蔑:“你們可知,凡人向神明求藥信徒,需磕滿十萬次長頭。”
侍女立刻明白了意思,接話道:“而你們單憑嘴說說,不付諸行動,就想白拿丹藥?”
柳宏文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像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若是他認出我,知道月月生病,是不是就能......
“十萬次長頭不必了,看到山門外的台階了嗎,從下麵磕頭上來。”
侍女的提燈隻照耀了一邊,嬸子站在暗處,看不清她的臉。
可嬸子看到了柳宏文,眼睛瞪大,想說些什麼。
我立刻按住了她,無聲地搖了搖頭。
看著大紅色燈籠映照著長階,我緩緩走下山門,
然後不知疲憊地一步一磕頭,什麼尊嚴我都不要了,我隻要我的月月能好起來。
磕頭聲重重響起,我的額頭從青變紫,然後裂開傷口,血慢慢地滲透出來,染紅了接下去的每一層階梯。
到最後一段路程時,我搖搖欲墜隨時都要昏倒,為了強打精神,我取下頭上的釵子用力刺進大腿肉裏。
嬸子趕忙扶住我,可我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
身體上的痛楚漸漸麻木,我使不上力氣,卻依舊執拗地看著麵前的兩人,嘴裏從始至終隻重複著一句話:
“請仙長賜丹藥。”
文於嫣絲毫沒有其他動作,上下打量我道:“嗬,凡人也配吃仙丹?”
我怔住,不敢相信她竟然出爾反爾。
一瞬間我隻覺得氣血上湧,一口血嘔了出來,人癱軟在地,在昏迷的最後時刻。
我看見侍女拋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打在我的身上,文於嫣鄙夷道: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便網開一麵,不計較你的無禮。”
“這是給你的棺材錢,生死有命,你下山去好生葬了她罷!”